知漆事先问了酥梨的家在哪里,得知她家在苏州的时候,她就直接安排了跟苏州的
版权方的见面。
除夕前一天忙到晚上十一点多,知漆就让酥梨回家去玩两天,跟家里人一起过过
年,她闭关改改稿,初二开始继续跑。
酥梨邀请她跟自己回去,知漆摇摇头,笑着婉拒。
酥梨不忍心大过年的放她一个人在酒店,知漆强行推她走:“快回去吧,我改稿赚
钱给你提成呀。”又往她手里塞了个礼物,“新年快乐!”
触感告诉酥梨这玩意儿价值不菲,她刚要推回去,门就在她面前关上了,“啪”地
一声差点撞到她鼻子。
酥梨无奈,抱着价值不菲的小礼物离开了。
忙了十几天,终于可以歇一下了,知漆没有如她所说的改稿,而是洗了个澡,倒头就
睡。
赚钱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可以住五星级酒店,感觉不是一般的棒。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打开手机看时间,霍晗川的消息依旧排在第一位,
显示着他已经发了五十一条未读消息。
知漆脸上闪过无奈的笑,点开翻看。
他问她在哪里,为什么春节不回去,还说他妈妈很想她。
后来又补了一句,他也很想她。
她打字回复,对方可能是看到她在输入中,一个视频就甩了过来。
被冷落了半个寒假的霍先生很不高兴。
知漆看了看自己,还好,虽然是睡衣但是穿戴整齐,洗脸是来不及了,就这么将
就一下吧,再不接霍先生就更傲娇了。
霍晗川见她终于出现了,久久见不到人的惆怅稍一缓,下意识伸出长指摸着她的
眼睛。手机冰凉的触感传来,清隽的眉眼掠过无奈,嗓音有些哑,“漆漆。”
“你在干嘛呀。”知漆伸了个懒腰。
“那对双胞胎在缠着我给他们烧烤吃。”他身后隐隐也是传来苏荷欢苏莲欢的声
音,“在酒店么?”他看到了她的背景。
“嗯嗯,玩太累了,在酒店休息了一下,刚起床。”
“那为什么不回来过个年再出去?”他声线带着磁性,声音低沉缓慢,有些不
解,又有些说不出的不悦。
可以理解为委屈。
其实完全可以回去一趟的,可是来回路上花的时间就要大半天了,算下来也就回
去一天左右,知漆懒得折腾。过年对她来说不是很重要,她向来不看重的。
小时候的过年对她就只是一个要多干很多活的日子,又不像知浣那样,真的是过
年。那些大人要干的活,夏秀梅通通甩给了她,夏秀梅自己倒是乐得自在。
小时候爸妈带她和知浣去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她亲缘淡薄,命中有劫,劫化可
解。那个江湖道士说得摇头晃脑的,她对第一句深以为然。
亲缘淡薄。
人的一辈子不出意外的话也才百来年,她的人生都过去五分之一了,至今不知道什么
是亲情。
不过这时候得哄着点霍晗川,毕竟她忙起来就冷落了他,冷落了不少日子了。
“来回折腾多累呀,还不如跟你打视频呢,对不对?视频也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亲不到抱不到的——”
“哥哥!你能不能在意一下还有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呢?”他身边传来双胞胎的控
诉声。
霍晗川一把把她们都推开,走远了点,继续说:“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你是想心
疼死我吗?”
他凝着知漆的眼,知漆瞬间就心疼了,这个家伙,太煽情了,说的她满心愧疚
感,还有点想哭。
“霍晗川——”
“叫哥哥。”
知漆:“......霍晗川,我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凄惨啦,刚才睡了一个饱
觉,待会让酒店送点吃的来,我追会剧,简直棒呆。”
在一起后,她更倾向于连名带姓地叫他。
霍晗川百思不得其解地拧拧眉,“你还挺惬意,一点都不想我?”
知漆一噎,有些心虚,“我这不是跟你视频呢吗?”
霍晗川微笑:“这是我打过去的视频。”
知漆:“......我给你买了礼物!”
“收买?”
知漆:“?”哪有。
“还给叔叔阿姨买了礼物。”知漆尝试着继续哄人。
“竟然都有?!不是只有我?”
知漆捂脸,这家伙太难哄了。她笑嘻嘻地改口:“给你买的是我最最最最用心
的。”
勉勉强强过关。
“酒店有没有饺子什么的,晚上可以吃一碗,我给你拍视频看烟花?待会我们回
乡下,可以悄悄放几根小烟花。”
把她当成小孩一样地警示说:“当然了这是不对的行为。”
知漆嘴角不停往上咧,快要被霍晗川笑死在当场,闲聊几句,转而问起了试镜的
事情,“角色选的怎么样啦?学校里有看上的吗?”
都过年了,学校试镜早结束了,放他们回去过年去了。
她这边太忙,倒真没怎么插过手。
“选了两个男生五个女生,不过都不是什么大角色,最大的角色是个女四号男五
号,其他角色就更小了。主角和男二女二什么的都没有合意的。”
知漆又要来了他选到的人的名单,他直接发了过来,名字和照片都有。其中一
个,知漆轻微蹙了蹙眉:“这不是那天和那个教授纠缠的那个女生吗?她是女四?”
“女四本就是不讨喜的角色,跋扈不讲理型的,我看她试镜的时候表达得淋漓尽
致。”霍晗川解释道。
明明是在夸人,知漆却一点不吃醋。不愧是霍晗川,公私分明得很,一点不夹带
那天对这个女生的不喜,也没有因为她在追他而不选她。
知漆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那男五呢?长得不错诶。”
霍晗川却避而不谈,含糊道:“也就那样吧,你吃饭了吗?睡了多久?饿不饿?
去吃一点?”
知漆:“......”刚刚夸完他公私分明呢,简直就是双标的大尾巴狼,只跟她讨论女
生部讨论男生,她都还没吃醋呢,他吃什么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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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夏秀梅特地交代知浣,“记得给岳老师打个电话拜年,祝他除夕快乐知
道吗?今年他可帮了咱们不少忙,要不是因为他是星光杯的评委,咱们还不知道混得
怎么样呢。”
知浣虽然不爱听,可这的确也是事实,她瘪瘪嘴嗯了一声。
有一点要说的就是,之前她去跟岳子颀解释了原因让他封杀霍晗雨,岳子颀也答
应了,后来却见霍晗雨也出现在了星光杯,甚至杀进决赛了。
知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心慌得很,正好趁这次机会问问。
大过年家里一大堆活要干,夏秀梅还在忙得热火朝天的,连坐下的功夫都没有。
以前家里这些活儿都是知漆干的,这是唯一一年知漆不在家,夏秀梅什么都得亲
力亲为,干的那叫一个腰酸背痛,一边干活一边咒骂知漆。
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过年都不回家来,翅膀硬了就到处飞,这可怎么得了。
她对知漆哪里不好?就算再偏心也是有吃有喝有穿的,每年过年不是都会给她买
身新衣服吗?试想想那些山区的穷人家的孩子哪来的这个待遇?
她管着知漆二十年吃喝,倒养出个仇人来了。
整天埋怨她偏心,嘁,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待遇还能一样啊?她要是不偏心才有鬼
哩。好东西不给自己亲生的,她半夜怕是都睡不着。
岳子颀一生没娶,无儿无女,被林起峪邀请在林家吃年夜饭。林家是大家族,不
过为了照顾岳子颀,林起峪明天才会跟家族聚会,今天只在家里,小家一起吃饭。这
么多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刚给林谨和林谨盈发完红包知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岳子颀拧拧眉,指着电话告
罪:“我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别管我哈。”
走到了没人的花园里,他才敢接听,语气不耐:“干什么?”
“岳老师,给您拜年了,除夕快乐,新年快乐。”知浣被吓得差点没把话收回
去,不过她是被岳子颀教大的,倒对他这语气习惯了,一连串把打好的腹稿说完。
这位岳老师,人前儒雅有礼,人后阴暗可怖,可惜,除了她和妈妈,应该也没人
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岳子颀语气稍稍缓和,“嗯。”
“老师,有件事我想问一下您——”
“问。”
“霍晗雨怎么会进星光杯决赛的呀?您......之前不是说封杀她吗?”
岳子颀冷笑了一声:“我说封杀,也得随机应变吧?这回霍家是星光杯的大投资
商,摆明了是要捧她出道,星光杯恨不得把冠军送上去,我就一个被请来的评委,我哪来的能耐跟霍家杠?之前你能威胁住霍晗雨,不过是看她年纪轻心思浅,天真好骗罢了,你还以为你真能威胁成功?”
岳子颀快乐坏了,“你可醒醒吧,换了别人也就算了,这是霍家,你当我是什么,能杠得过霍家?跟霍晗雨一样天真。”
像是感觉到知浣强行抑制的不爽和很想破口而出的怒骂,岳子颀很好心地收住笑,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能封住的,就不会给她路。我的人脉你知道的。”
这话勉强安抚住了知浣。
“那就好,谢谢老师哈,那我不打扰您过年了,再见啦。”她真的不想跟岳子颀多说一句废话,跟这个人说话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气死了。
岳子颀回到屋里,暖气暖和了全身,通体舒畅。他褪去了冷漠,带了些慈和的笑,刚在餐桌边坐下,却听得郁兰倾在说:“可惜柒柒没回来,不然这个年一定是我二十年来过得最开心的年。”
林谨和说:“没事,妈妈,明年她肯定愿意回家过年的。”
“但愿吧。放寒假前我还能去学校见见她,放寒假后我连她在哪都不知道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家住址,可听她邻居说,她根本没回家。”
岳子颀越听越不对劲,怎么个意思?林谨柒被他们找到了不成?!
他勾起惊喜的笑,惊讶道:“怎么听你们说话,像是找到柒柒啦?”
林起峪回答他:“对,前段时间找到的,可这孩子对我们有点排斥,不愿意回来。”
岳子颀笑容僵住,恨不得立即起身去质问夏秀梅,怎么干的事,怎么会被林家找到了?他辛苦隐瞒那么久,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林起峪见他坐着不动,赶紧招呼着:“快尝尝这些海鲜,都是新鲜的,南方刚空运来,这酒也不错,你尝尝。”
岳子颀受宠若惊地哎了一声,又说:“最近赚了点钱,给你先转了五百万过去,剩下的可能要明年了。”
“小事,小事。”林起峪摆摆手。
岳子颀笑了笑。
他对林家的恨深入骨髓,却只碍于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他无从下手去害林家的人,一不小心可能把自己都给搭进去。这么多年,他就只蹲到了那么一个机会,也就是林谨柒出生的那一天。
哪一天谁都不知道他有多么高兴,多么振奋。
他趁着护士不备,飞快地把孩子抱走,随手送给了住在八人间的刚生下死胎在嚎哭的一名产妇,记住了她的姓名长相,就匆匆离开了。住在那样地方的产妇,必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那名产妇一脸尖酸刻薄相,也必然不是什么慈母。
岳子颀觉得这样的报复挺不错。本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林家大小姐,本应在富贵窝里无忧无虑长大的女孩子,一辈子都被他给毁了,变成了这样人家的孩子。
从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林谨柒投了个好胎,现在呢?呵。
报复不到林起峪没关系,只要能报复到任何一个林家人他就开心。尤其这还是林起峪心心念念的女儿。
其实当时他是想直接把那个孩子掐死,弄死,她死了反而一了百了,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尸体一烧掉,彻底死无对证。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被他一抱起来明明是想哭的,却突然冲他笑了起来,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脑子里荡着,皱巴巴还没长开的脸却让他这个心冷的没有温度的人心软了。
他很残忍地意识到他下不去手。
现在他后悔了,他当年就不该心软,这不,麻烦这就来了。一样的风险,他得担两次——对,岳子颀对知漆开始心生杀意。
心软二字真的害人。既然当年心软了,那就现在来弥补过错,把麻烦解决干净。
林家人,能杀死一个算一个。趁着知漆还没回到林家,还没开始被林家庇佑保护,一个人孤苦无力。不然他很难下手。他能成事的时间也就在知漆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了。
而且,任何能让林起峪高兴的事情他都不想发生。
再者说了,林谨柒一死,说不定郁兰倾也疯了,简直一箭双雕。
等林家聚完会,岳子颀一出林家门就给夏秀梅打电话,片刻都等不及。
知家也不太平,饭间知勇全还在责怪夏秀梅,要不是她,知漆也不会年都不回来过,这是她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知勇全的怒气可想而知。
从前知勇全是不硬气的,从上回过后,就突然崛起爆发了一样,死死压着夏秀梅。
夏秀梅也委屈,那天为了应付知勇全就打了一次电话,后来没放在心上也就给忘了。哪里知道知勇全在这时候又提起来。
什么时候提不好,非要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提。
夏秀梅迷信,她觉得过年期间可不能吵架,这一天吵吵,这一年都得吵。
她忍着脾气说:“我不想跟你吵,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好好过一个年?”
想她这阵子伏低做小,就是为了哄得知勇全的心回来,可这也没有半点效果的样子。想到这里夏秀梅更心烦了。
“你过的年还不好?家里暖和,有饭吃有酒喝,老二呢?还不知道缩在哪里受冻!”知勇全发完一通脾气,还没来得及缓和一二,就接到了这次工程方的电话。
应该是来结款的,年前结了五万,还有十万没结。
知勇全站起身来去接电话,“李老板,过年好过年好!”
知浣劝着夏秀梅,让她别生气,紧接着母女俩就听到知勇全不可思议的吼声:“什么?工程有问题?不可能!”
夏秀梅心里一颤,大过年的,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我老知干这行好歹也干了二三十年,从来没出过问题!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不可能!开什么玩笑,十万块啊,怎么可能说免了就免了?”
“赔钱?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