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承泽忽然笑了一下:“你不会想看的。”
“去吧。”他说,“我已经惊动了设法阵的人,不要让我分心。乖。”
蛇丘姜嘟嘴:“那这次,哥哥答应我,不能太久。”
“嗯。”厉承泽回答。
蛇丘姜又道:“危险吗?”
厉承泽的眼眸还是竖瞳,这让他的笑看起来也有几分冷峻:“你是问那个施法的人吗?”
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果真是睥睨世界的龙族了。蛇丘姜松了口气,又吸了口气:“那好吧。”
做了这么久老太太,她实在太喜欢这幅模样,她收起眼底的欢喜,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有多高兴,她想念奔跑,想念行走,想念热烈的阳光和吹得脸生疼的风,她退着走了两步,向厉承泽摆了摆手:“那哥哥,我先走了。”她觉得,迟点也许去看看吴端是个好主意,哥哥虽然手下留情,但他看起来伤势不轻。
门扉关上的一瞬间,厉承泽一瞬坐了下来,支持了这么久,还分享了一半的灵力给蛇丘姜,他本就是强弩之末。他的身体迅速退化成龙形,几乎连维持人形的力气都没有,波光粼粼的龙尾虚弱靠在了沙发旁边,那原本聚合的玻璃杯再次变成了齑粉。
龙爪上那烙印越发的黑,龙鳞隐隐发红。
黑龙转头看那手印。
目露讥讽和茫然。
顾匆匆在厉承泽出门不到三分钟,就迅速跑了出去,山庄很大,她一路飞奔,在出门经过前院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假山,假山还是假山,她战战兢兢停下,鼓起勇气伸手去摸昨天触碰到的那个有异样的地方,但里面什么也没有,手上的手环这回没有任何反应,她伸手握~住手环,上面的裂缝更大了。
再细看,那假山上颜色更深的地方,和周围浑然一体,并不像是有什么刀的样子。
难道……根本就是骗局?
她不敢多留,便匆忙离开了。
山路崎岖,盘山公路长且逶迤,顾匆匆的鞋子是一双浅口皮鞋,在抄近路的时候滚到了山底。
她不敢停,只能咬牙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山间已渐渐起了薄雾,她穿得少,背上反而出了汗,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汽车声。
她惊心动魄看过去,然后看见了开着跑车哼着歌的吴时弦。
吴时弦车速减缓,看见她的样子,明显吃了一惊,但他意外什么都没问:“匆匆,我送你。”
顾匆匆正要回答,身后又响起汽车声。
车到了身前,黑色的车窗摇下。
她看见了厉承泽的脸。
“上车。”
顾匆匆瞳孔微微一紧。
吴时弦一边看着她一边看着厉承泽,手上快速给吴端发消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
“你不用看他,他不敢帮你。”他的声音沉沉。
顾匆匆余光看了一眼悬崖,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过些许时候,他脸上的伤都消失了,肤色甚至比刚才更白,唇色浅淡。
顾匆匆心乱如麻,手没有离开门把。
厉承泽甚至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她走得太快,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脸上还有伤。
车子下了山,在最近的商场停下,厉承泽停下车。
顾匆匆微怔。
“你确定要现在这样回学校?”
她这个样子的确糟糕:“谢谢。”
简单买了一顶帽子和鞋,她又在药店买了一瓶云南白药。
药店店员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厉承泽,在结账的时候悄悄提醒说:“小姑娘,有些游戏少玩点,伤身啊。”
另一个年纪更大的店员过来人模样:“小心小白脸,这些人最会骗小姑娘了。”
她在车上迅速穿好了鞋子,带上帽子,压低帽檐,然后带上口罩,勉强遮住大部分伤。
他伸手扔出一个东西。
顾匆匆条件反射接住。
是一部手机。
手机里面只有一个号码。
“有事我会给你电话。”
商场的临时停车场人来人往的行人显露出安宁祥和的氛围,太阳还没落山,商场巨大的灯牌都亮了起来,隔壁的小广场有小孩子在高声追逐着。这样的环境中,让人觉得无声的安全。
顾匆匆鼓起勇气道:“厉总,我觉得我们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
“我很感谢您为我做的事,我也很想解除这个恶心的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用我自己来交换。”大约是听到了某个极为不舒服的词,后视镜中厉承泽的脸上越来越阴沉,顾匆匆手拉着车门,不去看,一口气说下去,“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我也受伤了,不是吗?更何况,今天中午——而且,我是女生,说起吃亏,真算起来的话……我不是要和您计算这个,我是想说,其实我们都不吃亏。我以后不会再去您那边兼职,您也不必再为我的事费心。这些钱是我所有的积蓄,加上没有支付的工资,应该还欠您三百,我会下周三之前给您。以后,我们就不必见面了。”
她一鼓作气说完,然后哗啦一下拉开了车门。
黄昏的风吹进来,她刚刚探身,就感觉面前覆盖了一个浓厚的阴影。
厉承泽已站在车门前,他向她伸出手去,轻轻一推,她跌落回宽大的后座。
“看来,我们之间的确还有点误会。”
他坐了进来,关上了车门。
“你真的要算账吗?”他问。
他低下头,如同捉住一只狡猾的猫一样,轻易捉住了顾匆匆。
顾匆匆:“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人了。”
“你叫吧。”他说,那一双眼睛突然变成了让人惊惧的竖瞳,他看着她的嘴唇,她忽然便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嗓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外面的世界仿佛无限缥缈,所有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很多人都说,我们是睚眦必报的动物。”他眼底的情绪让她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他低头,轻易吻住他想要的:“说得很对。”
顾匆匆脑子嗡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突然打开。
然后她看见了一片苍茫的雪山。
巍峨磅礴,蔓延千里。
她仿佛站在云端,又仿佛伫立山巅,这是旁观者的视觉。
她看见了一个少女,背着简陋的竹篓,身上穿着弄脏的兽皮,她爬了很久,连额间都是汗,那些汗和水汽迅速凝结成霜。
少女呼了口气,抬头看仍不见顶的山巅,说:“真要死,怎么这么高。”
她的声音这样熟悉,她抬起头的一瞬间,顾匆匆瞳孔缩小,屏住了呼吸。
那是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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