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手上的人却凭空消失了。
特瑞特转头四顾,四周突然亮起耀目的白,强光进了眼睛,让他只能眯起眼睛。
一张符箓转瞬贴在了他额头。
金黄的纸,鲜红的字。
诡异的气息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陈旧味道。
这都是多少年前来到中国时遇到过的茅山传人用的老把戏了。
特瑞特自血生后便没有呼吸,这并不妨碍他可以吸一口气就将眼前的纸吹开。但此刻沉默的当个吃瓜群众是更好的选择。
他便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竖起耳朵。
这应该是一片极为空旷的地方,顾匆匆听见了鞋底在石板的哒哒回音。
但又似乎很窄,因为近在咫尺就听见轻轻的呻~吟声。
她低头,地上是大~片大~片浅浅的水,就像无数触角,抬起脚,下面的水就缓缓汇合在一起,踩下去,水花缓缓踩出一朵花的模样。
在水正中间,坐着一个人。
她想说话,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口腔里少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奇怪而又诡异。
她伸出手来想要去触,却惊讶发现手背上全是细细密密的龙鳞,这些龙鳞小而细密,贴着肌肤的纹路,好像从里面生出来一般。
而在她的脚下,是一个年轻姑娘。
顾匆匆蹲下来,将那姑娘翻过来,面色顿时一变,那姑娘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而在她的后面,还有一个埋在水里的,反过来,也是一模一样的脸。
四个顾匆匆靠在一起,除了她其他三个匆匆都是昏迷或者浑噩状态。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白伶榇坐在前面,一颗一颗吃着前面的丹~药。
香案上一碟一碟,颜色淡红赤朱各不相同,带着淡淡的药香味道。
他的手指长且白,满头白发已成青丝,而身上的皮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饱满,重新回到年富力强的时候。
那背影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回忆中那个背身而站的中年修士,那时候便是他断了顾晴娘祖父的腿,逼着她说出厉承泽前来的时间。
隔了这么多年,这个身影竟然没有一点变化。
每一缕头发,衣衫,和当日毫无二致。
如同察觉到她的清醒,白伶榇伸出手指叩击了三下香案,然后那三个“顾匆匆”便同时睁开了眼睛,僵硬站了起来,然后慢慢走了过去,顾匆匆自己也情不自禁一般,跟随着那召唤走了过去。
她们两人两边,在他身旁坐下,坐在她旁边的姑娘手脚冰冷。
当她们在蒲团坐下,浑身立刻一顿,几乎全身失去知觉。
白伶榇继续慢慢吃着丹~药,一手漫不经心在香案上游走,那香案上的八卦图上面光影重重,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他漫不经心看着,不时喝一口前面的清茶。
一杯清茶喝完,他便说;“倒茶。”
顾匆匆便看见自己的手不听使唤一般伸了出去,稳稳倒出一杯茶,倒七分满,然后停下,双手将茶杯捧了上去。
白伶榇接过茶,手无意中触到顾匆匆的手背,他抬头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
三杯茶后,香案碟中的丹~药尽数没入口中,他将茶杯倒扣。
然后就听见前面砰的一声,似乎是门还是什么塌了,清凉的风进来,她一眼看见了最前面的人,厉承泽拎着剑走了进来。
白伶榇:“不错,你果真找来了。这样大的地方,可是费了不少神识?”他伸手作出邀请状,“可要用杯茶?”
厉承泽也不废话,剑光一过。
他前面的小几立刻就变成两节,一半摔在地上,一半直接砸在不远处特瑞特的头上,砰的一声再碎成两节。
然后他看见了前面端端正正坐着的四个顾匆匆。
“怎么样?”
白伶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给你一个机会,从里面选一个。”他带着期待的笑,“猜对了,或许可以当做舅舅给你的礼物。”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凛凛剑。周身剑气凛然,将那四人全数包~裹在内,只要一个意念,便可以须臾取之性命。
“我那徒儿说过,真心相爱的人相隔再远都能认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声音甚至一个呼吸。我倒是好奇,我数到三,怎么样?”
“一。”他开始数数。
厉承泽目光扫过四人,一模一样的人,气息呼吸一模一样。只有一样不同——真正的顾匆匆身上还残留着一丝重明鸟的神息,神息和那残留的小鬼互为牵制,几乎微不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