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溺海一样的错觉,被一种根本无法承受的重量所笼罩压迫着,挥手乱抓却只能触碰到满手的温柔水流,越卷越深。
“三太子……”“醒了?”
两人同时开口,紧接着就都是一愣:“我……”
又是同时。
“还是你先……”
简直同步到诡异。
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几秒后,哪吒侧身让开朝她说到:“先出来吧。”
叶挽秋跟着他来到正殿,看到白猫正蹲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早点,样子格外可怜。哪吒朝它略一扬下巴,猫咪委屈地咪呜一声,跳下地消失了。
叶挽秋转头看着哪吒的侧脸,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神色也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什么他此时到底心情如何。倒是哪吒主动说起了她心里想问的那些话:“你的母亲已经醒过来,刚被韶岚送回家了,别担心。不过相应的,墨琰和松律也清除了镇上所有人的记忆,他们不会再对昨晚发生的事有任何印象,所以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别提。”
“墨琰。”叶挽秋重复一遍,然后恍然反应过来,“是给我们上选修课的那个教授!”
那个总是穿着一件藏蓝色长袍,手里拿着只烟斗,眼神虽然随和却又时刻含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暗沉阴郁的神明。叶挽秋记得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种说不上来名字的古韵香料,起初闻起来是花香,但是后劲却辛辣绵长。
哪吒点点头:“他是司梦之神,算是和松律同源。当裂缝对人间造成的影响太大而且牵扯进来的人类太多的时候,他会动手改造所有相关人类的记忆。”
“裂缝?”
“妖域和魔境通往人间的通道。”
“是那扇突然出现在镇上的门吗?”
“是的。”
叶挽秋回想起昨晚的那些画面,试图找回关于那扇青石巨门的模糊印象,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是有些断断续续的。她记得自己一开始是跟着哪吒的那只白猫出了门,准备去往行宫找哪吒的,然后忽然间就被一堆可怕的妖怪包围在了一团黑雾里。
后来……后来她被白虎送到行宫里,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
似乎就是出去喝了个水的功夫,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又不记得了,紧接着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三凤宫里。
这中间的两段空白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想什么?”哪吒问。
“我在想……”叶挽秋喃喃说着,猛然回神,“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不是,在三太子你的行宫里吗?”
“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叶挽秋握着筷子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是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
哪吒定定地看着她,殿内的些许薄润灰芒浸落在他的眸子里,映亮他眼底的光影翻覆。那些越来越喧嚣的情绪化作一种过于复杂深邃的色彩,却又被一种看不见的沉重极力压制着,让他此刻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忍耐过度的阴暗。
“三太子?”叶挽秋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后来发生了什么?”
-该告诉她,其实她根本不是人类,所以她能闻到那些人类的命数气味,甚至能先于神明地看到破界之门吗?
-以她现在的状态会很难接受吧?
-可如果不告诉她,有些事情也是隐瞒不了多久的。
-她已经从自己身边消失过两次,不能再有第三次了。
-要是她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就会永远留下来?
“三太子?”
“你……”哪吒回过神,眼神迅速恢复成一种伪装之下的平静,清澈且漆黑,“你身上有些地方,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很特别。”
“诶?”叶挽秋没跟上他的节奏,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你是说我能闻到那些气味吗?”
“不止这个。”
“那,还有别的什么?”该不会她其实是什么身怀异能的天选之人,到了必要时刻就要去牺牲祭天吧?
这也太魔鬼了!
直接让她当个普通炮灰不好吗?
“别的我也暂时还没找到缘由,不过你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将早点朝叶挽秋面前轻轻推了推:“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叶挽秋还想追问些什么,但犹豫一会儿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作罢。反正母亲平安无事,沽宁镇的事件也算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正规。既然哪吒没有直说,却又给了她承诺,那她就不用再多问什么了。
想到这里,叶挽秋忽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自然地就接受了哪吒告诉她的一切。
从刚得知学校的真相到现在,她感觉自己渐渐对哪吒有点信任到依赖。
这种波澜的微妙感觉实在……
她偷偷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神祗。他坐在光影虚接处,乌发瓷肤,眉心一点艳丽的红,凤眼挑尾处晕着层薄薄的光弧抹开他的视线,神色凉淡。叶挽秋莫名地觉得他像极了那些冬日阳光下的雾凇,鲜净而透明。
她重新垂下目光,咬一口手里的早点,作出结论: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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