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看见新酒的第一面了。
排成长队的小朋友里面,锖兔一眼就看见了新酒:小姑娘扎着两条上翘的羊角辫,背着小书包,慢吞吞的跟在队伍后面。
可怜又可爱,格格不入得仿佛一尾被强迫扔上岸的鱼。
白纸晃了晃,浮出新的文字:你就不怕我是别有用心的恶灵吗?
看见那行字,白银树生笑了:“锖兔先生,我相信一个愿意对普通人施以援手的男子汉,不会是个恶灵。”
而且在新酒的描述中,对方似乎也很擅长开导小朋友。白银树生完全忽略了锖兔其实是个男性灵的事情——事实上,白银树生因为新酒可以看见各种妖魔鬼怪的缘故,也经常和这方面的人打交道。
他一直以为这种存活很久,受到供奉的灵,性别早就变得不重要了。
片刻之后,白纸上浮出一行字:我会帮忙照顾你的女儿,直到她可以独立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
请带着你的女儿在这间神社里祈求一枚平安御守,我会附身在里面,陪伴她。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白银树生松了口气。他让自己的秘书进来帮新酒换了新的裙子,带着新酒下楼去求了一枚平安御守。
他将平安御守挂到新酒的脖子上,叮嘱女儿道:“以后要多听听锖兔先生的建议,知道吗?”
新酒摸了摸那枚平安御守,点头。顿了顿,她问:“那我以后也叫他锖兔先生吗?”
白银树生没有多想,道:“既然小酒可以看见他的话,那么可以自己和锖兔先生商量。”
新酒转头看向身侧:“锖兔先生,我以后叫你锖兔先生可以吗?”
锖兔没好气道:“你不是已经在叫了吗?”
果然还是个不讨喜的人类小鬼。
新酒眨了眨眼,补充道:“你也可以叫我小酒。”
“是是是,”揉了把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锖兔敷衍道:“小酒,以后咱两就凑合过吧,记得多听听我的话。”
虽然感觉不太会听,但她爸爸都叮嘱过她了,应该会多听几句吧?
那枚平安御守里写着锖兔的名字,他平时不能离开神社,但是却可以附身在平安御守里面陪着新酒——虽然附身平安御守的时候,不能离开新酒周边范围五米以上就是了。
在向弓原纱季道完歉之后,这次有惊无险的踏春算是勉强落下了帷幕——不过自那以后,弓原纱季就辞掉了这边的兼职,具体原因不明。
锖兔本来以为教导小朋友应该不至于太困难——毕竟有新酒的爸爸在,他只需要业余纠正新酒的一些错误理解,避免她父亲不在的情况她再搞出第二个‘弓原纱季’就行了。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要陪小朋友上课,陪她做情感理解练习,陪她补课以及参加各种课外补习班……哦,顺口一提,经过这几年的陪课经历,锖兔已经被迫学习了钢琴小提琴弓道插花吉他等等——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好,今天的练习就到此为止了。”
钢琴老师站起身,温柔道:“其实你已经学得很好,可以再找更好的老师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没啥可教你的了,能不能赶紧让我领工资滚蛋?
锖兔挂在房梁上飘来飘去,感叹道:“这老师也不容易啊,难得想在你面前炫个技,结果你听一遍就准确无误的弹了出来。”
新酒没理他,站起身朝老师鞠躬:“感谢您的教导,我会把您的意见反馈给家父的。”
十四岁的小姑娘已经进入发育期了,身高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现在新酒站起来已经快和锖兔差不多高了。
送走钢琴老师之后,新酒紧张的问锖兔:“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平时都是锖兔在旁边说一句话她重复一句,今天是她第一次独立和外人交流——锖兔摸了摸她的脑袋,鼓励道:“很成功!已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了!”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前言不搭后语,到现在已经能跟上正常人的思维和他们交流,这进步能不大吗?
新酒的眼睛紧跟着亮了起来:“那明天去学校……”
锖兔点头:“明天去学校你也不用当复读机了,就像今天一样正常和别人交流吧。”
平时是别人和新酒搭话,锖兔在旁边回复,新酒就当复读机——复读完回家,锖兔还得反复模拟情景,告诉新酒为什么那个环境下要这样回答,为什么不同的人要给出不同的答案,反复让新酒适应和别人交流。
不过明天应该没问题吧?也教了这么多年了……
看着心情很好的坐在那哼小曲的少女,锖兔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应该没有问题吧?话说回来,小酒也已经长大了,总不可能一直让她当复读机……”
第二天。
“早上好呀会长——”
“佐木同学早上好——”
“早上好佐木同学!”
……
新酒游刃有余的从人群中穿过,脸上挂着虽然还不怎么熟练,但已经可以和‘温柔可亲’四个字挂钩的微笑:“早上好呀~”
锖兔欣慰的跟在她后面,心想:这不是做得很好嘛——看来就算自己不特意跟出来也没有问题……
他的一颗心还没有放回肚子里,拐角处突然跑出来一个男生;锖兔记得他,新酒弓道部的同级生,富景右健。
少年穿着秀知学院的校服,紧张的抱着包装精美的纸袋,里面散发出巧克力的香味。锖兔猛地眉心一跳:糟糕!忘记今天是情人节了!!看着臭小子的表情也能想到,肯定不是义理巧克力吧!!!
不等他出声提醒,那少年已经躬身将巧克力捧到新酒面前,大声道:“佐木同学!我喜欢你!请收下我的巧克力!!”
新酒眨了眨眼,不太理解为什么平时的同学会变得如此紧张。她接过巧克力,弯起眉眼:“谢谢你的巧克力,我也喜欢你!”
说完之后,少女浅棕色的眼眸里仿佛流转着蜜糖,期盼的看向锖兔:【要和同学友善相处,是这样吧?】
但是这次新酒却没有立刻得到奖励。她看见锖兔脸色黑沉,一副要和人打架的样子;新酒疑惑道:【不对吗?】
【不对——】
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两个字,锖兔深吸了一口气,对新酒露出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的微笑:【把巧克力还回去,告诉他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就行了。】
小朋友不懂事,她不懂的,所以不生气,不能生气——而且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和白银先生都没有教导过她关于爱慕之类的情绪,才会让新酒把告白当成问好来处理,所以其实还是他的锅……
好气哦,送你【哗——】的巧克力啊!难道我不会做巧克力吗!!要你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