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挂断电话的时候,赵夏艳已经忘了之前打电话时的委屈,也忘了质问简西,他这段日子的奇怪改变是因为什么。
“唉。”
看着镜子里那个暮霭沉沉的女人,赵夏艳又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向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
下班后,简西推去了几个可有可无的应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趟原身父母的家里。
简家条件一般,简父简母俩居住的房子是当年简父单位分配的小产权房,每家每户的面积都不大,那个年代的小区不讲究什么生活品质,为了安顿下绝大多数的工人,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近,基本上没有什么绿化,自然也考虑不到停车位的问题。
当初原身买下第二套房的时候,曾考虑过让父母搬去自己的第一套房居住,买下第二套大房子的时候,也想过把父母接过来就近照顾,只是在这一点上,简父简母倒有自己的坚持,他们习惯了老楼的邻居,不想搬到儿子家后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因此拒绝了很多次。
现在看来,也得感谢简父简母的这点小坚持,要不然,简家需要面临的,远不止现在这些问题了。
简西将车停在了不远处收费停车的小区里,然后步行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才来到父母的家中。
当年简父工龄不高,分到的是采光比较差的二楼,现在采光差的问题依旧存在,可对于上了年纪的简父简母来说,二楼虽然比不上一楼,可只要爬一段楼梯,也省下了很多麻烦。
简西敲响房门的时候,简父简母正好吃完早晚饭,搬着折叠凳准备去附近的公园唠嗑下棋,看到儿子回家,顿时喜出望外,将折叠椅放在门后头,拉着儿子就往屋里走。
“儿子啊,你今个儿怎么过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锅包肉啊。”
简母看着儿子增光发亮的大脑壳儿,她怎么觉得,儿子的头发比上一次她见到他时还要少了呢,可见是儿媳妇没有照顾好他啊。
之前她不是叮嘱儿媳妇买了黑芝麻和何首乌,让她变着法的给儿子炖补品吗,还告诉她擦生姜洗头可以生发,让她别忘了家中常备生姜,难道这些叮嘱,儿媳妇都没有听进去?
只恨现在赵夏艳不在眼前,不然简母真的得好好质问她一番,她吃她儿子的,用她儿子的,怎么就不能把他儿子照顾好呢?
“你吃饭了没,妈给你下碗面吃?”
简母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很好了,硬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儿子的工作太忙太累了,双休日都要加班,见到儿媳妇的时间比见到这个宝贝儿子的时间多多了。
“妈,不用忙了,艳艳做好了晚饭等着呢,我今天来呢,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简西制止了简母想要给他准备晚饭的举动,拉着老太太坐到沙发上,然后有些郑重地和二老说到了自己准备给二老请个保姆的事。
“请保姆?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媳妇的主意?”
原本还笑着的老太太,听了简西的这番话后,顿时把脸拉了下来,一旁的简父倒是看不出喜怒,但简西知道,他肯定也是不怎么高兴的。
老一辈最大的谈资就是儿女的出息和孝顺,出息不用说了,原身年薪百万,不靠父母自己买房买车,不论在哪一座城市,都是出息的代表,至于孝顺,只要二老去医院,赵夏艳次次陪同,他们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只要一个电话,赵夏艳抛下朋友聚会也得过来。
别看他们时常在朋友面前抱怨儿子工作忙,没时间陪他们,抱怨儿媳妇不工作,只在家里洗洗弄弄,实际上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她一个吃白饭的还不乐意伺候我们了?请保姆,请保姆得花多少钱她不知道吗?她就这么不待见我们啊?”
简母气的血压都飙高了,脸红脖子粗的,简西赶紧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不是艳艳的意思,是我提出来的,妈,艳艳准备去上班了,以后她也没时间陪你们去医院了,这不是儿子想要孝顺孝顺你们吗,就想着,给你们请一个保姆,平时就让保姆给你们买菜做饭,要去医院了,也让保姆陪着,我和艳艳才能放心啊。”
简西的解释让简母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
“上班?她一个十多年没有上过班的人,人家老板肯要她吗?”
在简母看来,赵夏艳这个儿媳妇没有自己儿子十分之一的本事,让她洗衣做饭打扫家务或许做的不错,可让她挣钱,她那三瓜俩枣的,恐怕都不如请个保姆花销大。
只可惜后面那番话简母不好意思说,她怀疑,儿媳妇突然决定要上班,是因为听到了她白天在医院说的那番话。
因为心虚,简母反驳时就显得中气不足。
“小超正念初三呢,她上班了,小超谁照顾啊?”
老太太抓到了核心问题,一直以来儿子和孙子都是儿媳妇照顾的,现在赵夏艳要腾出手闯事业了,儿子和孙子能够适应没有儿媳妇的生活吗?
“您也说了,小超已经初三了,十五岁的人,还需要大人照顾吗?如果他离了他妈就不能自理了,那他干脆别上学了,直接做废物得了,再说了,当初我念书的时候你和爸也没怎么管我啊,我不照样好好的。”
简母想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她忽然想到,自己白天在医院里,就是拿以前媳妇的标准要求现在这个媳妇的,要是这么反驳,显得白天的她太无理取闹了。
“请个保姆得花多少钱啊?”
简父看儿子的态度挺认真的,心里明白,不管儿媳妇会不会上班,以后都不会事事躬亲的照顾他们了。
“您俩生活都能自理,请个保姆其实就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偶尔再陪你们去医院挂号看病,不算太贵,一个月也就五六千吧。”
以原身的收入,这个开销其实是可以负担地起的。
“那么贵啊?”
简父简母却忍不住肉疼,他俩只有简父有退休金,不过一个月也就三四千,早些年保险买的也不齐全,现在看病自费的比例很大,几乎月月都要儿子补贴。
现在再多一个月五六千请保姆的花费,夫妇俩觉得在儿子面前说话都没了底气。
“要不让你媳妇别上班了,她都那么大岁数了,这不是瞎折腾吗?”
简母这会儿觉得儿媳妇其实伺候的也挺好的,随叫随到,也从来不在她面前甩脸色,有问题了就找这个媳妇,每个月请保姆的五六千不就省下来了吗。
“不能这么说,其实当年艳艳的工作并不比我差多少,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要带孩子,艳艳现在的成就也不见得在我之下,说起来,我也亏欠了她。”
简西摇了摇头,不认可老太太这番瞎折腾的理论。
“谁家孩子不是当妈的带的,你怎么就欠她了?”
简母不高兴看到儿子维护儿媳妇的画面,皱着眉头说道,“那个时候,要不是因为要替她带孩子,我也不至于摔下楼,腿上还留下那么多毛病。”
这些年,简母心里一直都记着这件事,因为儿媳妇亲妈不给带孩子的原因,当时说好了让她照顾儿媳妇做月子,在儿媳妇产假结束后帮忙带孩子到孩子能上幼儿园为止,谁知道简母太心急了,在收拾好行李准备搬去儿子家的时候从二楼跌落,摔断了小腿,为此动了个小手术,还在床上躺了小半年的时间。
如果不是为了给儿媳妇带孩子,她哪里会遭这样的罪呢?
“妈,孩子光艳艳一个人是生不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你儿子,你会帮艳艳带孩子吗?与其说是帮艳艳,不如说是帮我在带孩子,真要找个人怨,妈您还是怨我吧。”
或许是孤儿的缘故,简西对男女问题十分敏感,曾经在爱心之家里,除了生来残缺或是出身不明的孩子,更多的是被抛弃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