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方因此而产生了自责愧疚的情绪,对于简西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从头到尾柳英华都是无辜的,他没办法为了洗白自己,让一个无辜的人凭白生处愧疚的情绪。
于是简西开始寻找,自己最恰当的“被夺舍”的时间。
原身登基的时间是他和柳英华成亲的第五年,夫妻感情最浓烈的时间已经过去,加上那个时候宫里来了许多新人,即便是为了繁衍后嗣,原身去柳英华宫中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都说由奢入俭难,由简入奢易,这句话用在男女之事上也是恰当的。
柳英华常年习武,身上又有许多陈年旧伤,对比那些从小教养的小姐们,她的皮肤就跟粗粝的麻布一样,进宫的秀女都是被各自家族精心调教过的,有些温婉似水,有些明眸善睐,有些娇美蚀骨……一开始临幸其他妃嫔时,原身还有一些负罪感,渐渐的,他便乐在其中了,尤其是当那些女人展现出不同于柳英华的柔弱,一个个都以他为天时,这个从小就被忽略的皇子彻底感受到了权势的美妙。
在那一场大病后,原身又被林贵妃挑拨,认定了皇后只在意权势,不在意他这个夫婿,两人之间隔阂加深,原身就更加不愿意逼着自己临幸这个野心勃勃又不会生的皇后了。
简西翻阅了原身的记忆,原来从那一场重病后,原身除了初一十五就再也没有宿过雍雎宫,而且即便是初一十五,两人也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到后来两人关系越发紧张后,他更是连初一十五都不肯去雍雎宫了。
他的那点精力全被后宫鲜嫩的妃嫔给瓜分了,不愿意“委屈”自己临幸一个比他还要强健的皇后,如果是以那一场大病作为他“被夺舍”的节点,那就再恰当不过了。
因为怕突如其来的夺舍不足以让柳英华相信,简西还自己给自己下了微量的毒素,自导自演了一场场失忆。
从两人成亲前,到成亲的那五年,一次次失忆,只为了勾起柳英华曾经的回忆,并且让她对于每一次的失忆都深信不疑,等到他开始“被夺舍”的时候,她也会坚定地相信,这就是他在这一年里的经历。
而简承佑这个重生而来,对他怀有敌意的儿子也会对这件事深信不疑,甚至因为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他会比柳英华更加相信他“被夺舍”的故事。
这样一来,他依旧是那个深爱柳英华,并且信任她和忠勇侯的九皇子,而不是简承佑心中恨极了的狗皇帝。
灵音寺的主持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被请进了宫中,在得知皇帝被邪魔梦魇的时候,几位大师虽然觉得荒谬,可还是根据他们的所学为皇帝念起了驱除邪祟的经文。
这些经文似乎真的有些效果,皇帝反抗的动作减轻了许多。
整整三天三夜,柳英华也几乎不眠不休地在清乾宫里守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晨光初晓,简西终于彻底停止了挣扎。
此时他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整个人憔悴地可怕。
柳英华屏住呼吸,她不知道,再次醒来的那个男人,到底是她要等的那个人,还是那个生了多年怨气的孤魂野鬼。
如果是后者,柳英华觉得她可能会疯掉。
如果是前者……
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之前因为那个孤魂野鬼浪费了十多年的宝贵时间,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经得起再一次折腾了,柳英华心中默默祈愿,如果她的丈夫能够回来,她甚至愿意将自己剩余的寿命与他分享。
“唔——”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呓语,柳英华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英娘——”
简西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一脸紧张的妻子,轻松地吐了口气。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待你不好。”
“那个梦好长,我好像被关在一个深到望不到头的小道里,因为听到你在哭,我努力地跑啊跑啊,终于见到了一束光。”
“那个梦好逼真,可是英娘,我怎么舍得让你哭呢,好在现在梦醒了。”
简西满脸憔悴,却还强撑着对柳英华笑。
话语刚落,柳英华泪如雨下,她等到了自己的丈夫,原来她从不曾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