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时清站在一旁观看,他觉得裴戾虽然误会了顾星逢,但这番话却说得很暖。以青崖君的温和性子,绝对会对其千恩万谢。可是青崖君却只是看向脚下,轻声道:“你踩到花了。”
裴戾微微一愣,青崖君已经俯下身去,抽着他脚底的梅枝。裴戾本能后退,问道:“师尊,这花是……”
青崖君一语不发,用灵力接了梅枝断处,小心地吹了吹灰,抱在怀中,头也不回地离开此间。
看着留在原地,表情复杂的裴戾,鹿时清感到很惊讶。
不是说,这是一篇狗血的耽美师徒文吗?
原主是因为对裴戾爱得死去活来,才被百般欺骗,最终送命的。
可方才,原主对着顾星逢说喜欢裴戾,却连正视顾星逢的勇气都没有,明显是在说谎。此刻又对裴戾如此生疏,甚至还有一丝忍耐的情绪,就好像裴戾拿什么要挟他了似的。
若真如这般,整篇文的逻辑都站不住了。原主起码是没那么喜欢裴戾的,那后面又怎么会被裴戾害死?
那些看过的小本子是世人各种杜撰,尚能解释。系统却是实实在在,难道也在骗他不成?
……这,这不可能啊!
正惊疑间,视角骤然转换,鹿时清感到自己像是被生生拽离暖月台,天旋地转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洞里。
外面响着潮起潮落声,似乎是海边。
洞中燃着一堆火,一身蓝衣的顾星逢盘膝而坐,此时他的脸更白了。凑近了看,从下巴到眼角,居然结着大片冰霜,就好像整个人在严寒中冻僵了。
可看看洞外,山石上满是青葱,远处沧海一境的峰顶白梅盛放,明显是春天。
顾星逢睁开眼,行动自如地走到石壁前。鹿时清这才发现,那上面写着一排正字。
顾星逢的指尖亮起光华,在末尾又写了一横,低声道:“余下一个月。”
本来鹿时清还不明白这些正字是在记录什么日期,此时灵光乍现。
他想起来,顾星逢对青崖君说,“等我回来”。而石壁上的正字已经写了四五个,再加上顾星逢方才所言,近乎两个月。
那似乎……是原主和裴戾合籍的日子。
鹿时清睡得很不踏实,本能地去摸枕边。可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毛茸茸的小白兔。他一愣,瞬间醒来。已经来沧海一境三天了,还是没能习惯小白兔不在的日子。
坐起来,才发现浑身湿透,额头上也汗涔涔。他以为是太热了所致,可伸手一摸,额角上冰凉一片,似乎还有未融的冰粒。
五月的天气,哪来的冰?
可房间里空空荡荡,门窗紧闭,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这个情形,倒是像极了梦中所见的顾星逢。
想到这三个字,鹿时清心中一阵猛跳,他打开门
就要往外走。可湿润的海风扑面,他看着微微鱼白的天,有些发蒙。
自己是疯了吧,大清早的,居然想去找顾星逢。
今天是顾星逢出关的日子,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本人,为何要如此心急?
鹿时清深吸一口气,可心里跳得更厉害了。仿佛见不到顾星逢就是病,如今病入膏肓,一刻都等不了。
他抬脚便走,明明不认识路,脚下却是一步未停。好像不用他思考,就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带着他往前。半个时辰后,旭日高升,他绕过先前顾星逢泡澡的泉水,沿着一条羊肠小径来到暖月台前。
果不其然,顾星逢正披着月白色长袍,坐在水榭里看书。周遭荷叶团团,浮波碧翠,阳光洒遍,水榭里显得光照柔和,顾星逢的脸部线条也被淡化,比起梦中所见的黑发少年,如今一头白发更显出尘。
鹿时清喜出望外,喊他:“星星!”
顾星逢似乎正看得出神,被他这声吓了一跳,书都掉了。
他脸上有些许慌乱一闪即逝,随即将书放入水榭边缘的暗格中,才面无表情地看向鹿时清:“你如何进来的?”
鹿时清想了想,“大概是恢复了一些记忆,抄小道进来的。”
顾星逢一时无言,隔着一池子水,又听鹿时清:“星星,可以带我过去么?”
顾星逢脱口而出,“不可以。”
“这样啊……”鹿时清点着头,向一旁跑开了。
顾星逢垂下眼睑,没有挽留,但脸上还是出现一丝失望。
下一刻,他就听到身后的回廊上响起脚步声。
回头一看,只见鹿时清一路小跑着上了水榭,冲他挥着手道:“那我就自己跑过来吧。”
顾星逢见他转瞬即至,竟是先后退一步,道:“方才……我看的是寻常的修习典籍。”
鹿时清压根不关心他看什么书,仿佛在极力挣扎,极力克制,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往他身边凑,一脸苦恼地道:“星星,我满脑子都是你,我做梦也是你,现在还特别想抱你,我、我是不是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