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证实郦云天中的毒真的是三日醉,而夜弦又说过,三日醉很罕见,那么,矛头直指谢家。
夜弦听完她的分析,忍不住捏捏她的脸。“从前总听人说,公主是个废物,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如今,我倒是盼你当真废一点,人越聪明,越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纪千尘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心里想着:那是你不知道,我聪不聪明,危险都在那儿,不多不少。
她从身上摸出个东西,用两根手指拎着,伸到夜弦的面前。“谁说本宫样样不会?本宫答应过亲手绣个荷包送给你的。”
金缕紫荷,布料和丝线都是上好的。
夜弦难以相信似的拿在手里,前后看了半晌:“这真是公主亲手缝制的?”
纪千尘轻咳了两声,如果完全让她自己做,一个是慢,耽误练功的时间,二来,做好了还怕往外漏东西。
“这个……边缘是芳苓缝的,但重点不在这里啊,重点是,荷包上绣了字,是本宫亲手绣的!”
夜弦哭笑不得,他刚才正想说,其实荷包缝得针脚还不错,就是面上绣的那俩字有点难看。——一共六笔,两个字,千千。
“这字是……?”
“是我的小名,诶……自己取的,只许你一个人叫。”
这字再难看,这份独一无二的心意却让人动容。
“千千、千千……”他轻声地叫着,似在仔细地回味,最后,他重新环住她的腰,薄唇来到她的耳畔,嘴角噙着一丝甜蜜:“千千。”
纪千尘恍惚了一下。
她想起,自穿越以来,她常常听到的那个声音。不知道是谁,总在她的耳边,一声声地叫她:“千千……”
那声音,落寞而深情。
她与他的命运每一世都要纠葛在一起,这一次,她面对的是女帝和夜鹰阁。若不能同生,怕是要共死。
她一回身,耳畔的薄唇便擦过她的脸,温软的触感让人心乱如麻。她迎着他略带粗重的气息,颤巍巍地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她在夜弦的面前,总是处于被动的那一个。就像动手的时候,即便她是先出手的那一个,也会很快被他的强势压制。
动手如此,动嘴亦然。
他将人搂紧了,也不管什么技巧,全凭着本能,在唇上横冲直撞地掠夺。就如,梦境里一样。分开时俩人都气喘吁吁,她眼中浮了一层雾气,双颊绯红,挂着他的脖子,绵软无力。
夜弦把她按在怀里,抚着她的秀发,不让她发现他情动如灼的脸。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差点失控的人,是他。
过了会儿,俩人的气息都匀了,他的脸色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白。
“倘若,所有事情真如你猜想,你的父皇、舅父一家全都是那人所害,你会怎样?”他声音低沉,顿了顿,想到这个问题事关重大,“咱们交换,这一次,我们都说实话,从此,福祸相倚,性命相托。”
曾经,不管她怎样追问,他都不回答。可现在,他主动提出要说实话。
因为,他这个无所畏惧的人开始怕了。他感觉到,公主真的不是胡闹而已,她在拿自己的命,去捅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俩人都坐在床上,面对着面,同时地各自用右手,在对方摊开的左手掌心里写字。
写完,他俩都沉默了良久。
方才,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对方掌心里写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弑君!
“为什么?你是公主!”是谢挽所生的公主,是谢挽从小宠到大的公主。
任谁都会对她的想法感到费解,世间哪有人会大义灭亲到这个地步?
纪千尘只能发挥演技了。“有一次,我无意中听见了她和谢明渊说的话。父皇不可能有孩子,我是她捡来的。她凭着拥有子嗣继了皇位,但是,只要我和谢明渊大婚,我就会像父皇一样被毒死,让谢明渊当上皇帝。”
夜弦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连将会被下毒的细节都说出来了,不像是乱说的。
他将此事暂且放下,还是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不问我?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自从我醒来,你就没再问过关于谢铮的事。”
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睛里清澈如水,她是一个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的女子。
“因为我已经想到了,夜弦就是谢铮。对吗,表哥?”
所以,她不恼了,表哥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