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停在追逐光,未料想那道光一直洒在我身上。——宋瑜
今年的初雪来得有些迟。
十二月的宁城,先是天空中飘散着细雪粒,伴随着严峻的冷风,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后来慢慢地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地上铺满了白茫茫的绒毯。
遥遥望去,只能看见熹微晨光,星星点点的灯火宛若天上洒落的细碎繁星。
你见过凌晨四点半的雪景吗?
宋瑜见过,并且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美不胜收。
她站在一望无际的大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甚至没有来往车辆,天地间一片苍茫,还夹杂着不浓的雾,恰好能看到远方的万家灯火。
宋瑜吸了吸鼻子,把已经没法提的黑色羽绒服的拉链再往上提了提。
刺啦。
拉链彻底报废,她在原地呆愣了三十秒,这才把头儿一扔,跺了跺脚,低声啐骂一句,“阿西吧!流年不利。”
没电的手机在兜里只是一块冰冷的砖头,防狼还可以,但这孤零零的路上,连头狼都找不见。
这大概是她在雪地里冻的第六个小时了。
从宁城郊外的影视基地出来,一路往北走,是国道109,她目前就处在这条最最偏僻的路上。
又走了几步,她揣在兜里的手短暂的拿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碎碎念道:“我特么不会成为第一个被冻死的女明星吧?”
“啊。早知道昨天就打车出来了。”宋瑜又想。
她身上这件羽绒服很保暖,但再保暖的衣服也禁不住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室外待六个多小时,刚吐出去的热气瞬间扑面而来,直接冻在睫毛上,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冷和饿的双重感觉。
迈着沉重的脚步又走了几下,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
算了,不走了。
等到白天有人从影视城出来再托人家捎自己一程。
或者等到小助理发现自己丢了出来找也行。
如是想着,宋瑜干脆蹲在了路边。
黑色羽绒服原本只是及膝,她蹲下以后干脆连自己的小腿也遮住了,如果不是下着雪,她可能直接坐在地上。
这么美的雪景,可惜不能拍一张。
她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小团儿。
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那个导演。
宋瑜好歹也算是个二线小花,凭借选秀出道,之前在两年限定团里担任队长,还演过一部青春校园剧担任女一,不温不火的。
在两年限定团结束后,不顾身边人的反对,说什么都要死磕演员这条路,昨天是她去试镜的第七部戏了,之前那些都是很干脆利落的拒绝,但昨天那个……想潜她。
在她试镜完毕之后,那导演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宋瑜总结下来就是六个字:想演戏?跟我睡。
去他奶奶个腿儿。
宋瑜当场就想把高跟鞋砸他脑袋上,为了顾及面子,宋瑜只是假笑着拒绝,尔后打算回去洗洗睡了,等睡好了,再继续征战剧组。
因着她昨天去的迟了,试镜就在饭店包厢里,她演了一段女二号的经典片段,那导演立马双眼放光。
在拒绝被潜之后,宋瑜已经打算收拾东西走人。
可没想到那导演说,“你知道傅清寒么?他就是在我这儿才火了的。要不是有我张某人慧眼识英才,能有他傅清寒今天三金影帝的成就?”
宋瑜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我和你说,今天你要是跟了我,我肯定把你捧成傅清寒那样的红人。”
宋瑜咬牙,“他才没和你合作过。”
“傅清寒跟你一样,除了有张脸其余一无是处,我还不是把他给捧红了?”那导演笑着喝酒,“傅清寒现在的风光无限,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我的。你要是听话,日后你就是第二个傅清寒!”
宋瑜:“……”
她用尽毕生二十年的涵养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我去你妈的!”
说完之后拿着那瓶酒就往他脸上倒过去,“你吖肯定有妄想症!”
说她没演技空有一张脸就算了,毕竟是实话。
但你特么说傅清寒?
动了宋瑜的心尖肉,宋瑜直接拿了衣服蒙在他脑袋上就是一顿打。
打完之后,扬长而去。
然后……气得冲昏了头脑,直接从影视城走到了国道上。
等她幡然醒悟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沉寂下来,路上没有车水马龙,苍茫天地间,唯有她一人耳。
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划拉就已经关了机。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做了些什么。
蹲在地上的宋瑜蹦跶了几下,碎碎念道:“辣鸡导演,说傅清寒没演技,眼睛瞎了。”
“傻批导演,傅清寒才没跟你合作过。”
宋瑜喜欢了一个人九年,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把那个人的名字妥帖的藏在自己心里,用一句矫情的话说,那个人就是她的光,是她努力的方向。
她能被骂千次万次,那个人只要被黑一次,她就没办法保持理智。
那个人叫傅清寒。
年纪最小的三金影帝,学霸人设屹立不倒,不苟言笑和俊朗无双是他的代名词,虽不是科班出身,但天赋异禀。
宋瑜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纯属是自找的。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因为傅清寒犯蠢,习惯了。
呼啸而过的冷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在她身侧吹过,她甚至困得打了个哈欠。
“傅哥,要不你再睡会儿?”助理付燃在车里小声道:“在那就睡了三个小时,去了剧组肯定还得连轴转。”
男人靠在车窗边,半眯着眼睛望向外面,“不困。今天几号了?”
“7号。”付燃说,“今天的雪下得这么大,不知道还能不能开机。”
“去了再看。”傅清寒说,“估计先商量剧本。”
车内一时无话。
“师傅,不急,开得慢点。”付燃吩咐道:“时间不赶,我们还能看看雪。”
师傅看了看后视镜,雾蒙蒙的也看不太真切,笑着应了一声,“好嘞。”
车速降了下来,身上披着黑色羽绒服的傅清寒靠在窗边慢慢有了睡意,只听付燃惊讶了一声,“师傅,你看路边是不是有个人?”
那师傅的车速又降了几分,就在不远处蹲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
不仔细看的话,像是个方柱子。
傅清寒迷迷糊糊的瞟了眼,“你从哪儿觉得那是人?更像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