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前夕,淮城下雪了。
也是近五年来的第一场雪。
不是那种飘雪,而是窸窸窣窣下了满天满地。
一时之间,即使是在夜晚时候也能够借着路灯的光亮瞧见一片白雪皑皑。
今年是个好年。
初雪时候,重要的人都在身边。
至少这对沉鹿来说,是个好年。
陆谨行穿得单薄,沉鹿陪着在一旁的便利店坐了一会儿。
她想着对方应该是下了飞机就过来了,于是她点了些吃的给他。
他并不是很饿,细嚼慢咽吃得很慢。
陆谨行知道白先琼也来淮城了,他很想多和沉鹿待一会儿。
他想一直注视她,他想要问问沉鹿贴着唇边的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冬日寒冷,他觉得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还是不够温暖。
陆谨行指尖微动,想要伸手紧紧将身旁的人搂紧入怀里。
然而这一切他只是想想,最终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陆谨行将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咽下,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雪已经下小了些,外面地面上是厚厚的一层白雪。
跟棉花一样松软。
“你不用管我,一会儿周叔会来接我的。”
陆谨行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刚才落在上面的雪已经融化了。
睫毛湿润,好像刚哭过一般。
“外婆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有沉呦呦也在等着你。今天不只是你的生日,也是圣诞节,你回去陪陪她们吧。”
有时候陆谨行那种骨子里的温柔让人心疼。
明明说的都合情合理,也是最为妥当的。可沉鹿却不喜欢他这样。
有人为了她栉风沐雪而来,她不介意对方可以再过分再任性一些。
“陆谨行,你呢”
沉鹿手捧着热咖啡,语气淡淡。
“你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陆谨行没想到沉鹿会这么直白地反问自己,他刚因为一路狂奔而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在这一刻似乎又乱了几分。
男人垂眸直勾勾盯着沉鹿看。
沉鹿这个被看的一方还没什么不自在的,他反而先移开了视线。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谨行不自觉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轻轻碰触了下唇角位置,耳根绯红。
“没事。”
“我白天还会厚脸皮过来的。”
沉鹿被他这个隐晦的回味动作给弄得一怔。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手中拿着捂手还没有来得及喝的热咖啡轻轻推给了陆谨行。
“那你边喝边等吧。”
“我先回去了。”
就算沉鹿没有回头去看,她也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她推门出去,身影隐没在了白雪黑夜之中。
她是十二点的样子出去的,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沉呦呦和白先琼看的那档节目已经播完了,如今又是新的一个节目了。
沉鹿开门进去的时候,一老一小目光立刻顺着开门的声音落了过来。
沉呦呦裹紧着小被子,眨巴着眼睛歪着头询问。
“沉鹿,你给谁打电话啊,这么神秘,还出去接,而且还用了这么长时间。”
今天是平安夜,为了度过零点,沉呦呦已经熬夜了。
她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显然是困了。
“不过你回来了就成,刚才外婆还说要是过了一点你再没回来我们就出去找你了。”
和沉呦呦的马虎比起来,白先琼就要更敏锐仔细了。
她首先没有开口询问什么,视线一下子就瞧见了沉鹿脖子上那条红色的长围巾。
还有手中拿着的那个藏青色的盒子。
那条蓝宝石项链已经取下来放到盒子里了,白先琼并没有看到。
不过光是那条红围巾就足够醒目了。
“你朋友来给你送礼物了”
可能是因为只看到了一条做工不那么精细的围巾而已,白先琼并没有往其他方向去想。
“是十二点时候过来的吧你这朋友有心了,专门卡着零点来给你送礼物好和祝福。”
白先琼走过去轻轻帮沉鹿身上的白雪掸去,摸了摸她的手。
少女体热,这么出去了一趟手也没怎么凉。
“你那个朋友已经走了吗”
“嗯,刚刚走。”
沉鹿不大擅长说谎,回这话的时候视线稍微往下落。
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白先琼。
“这么急啊你怎么不留他进来坐坐,外面下着雪呢,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也好。”
“毕竟人家大老远冒着大雪给你来送礼物。”
沉鹿眼眸柔和,下意识想起了陆谨行抱着礼物小心护着朝着她跑过来的样子。
她心下一暖,唇角也不自觉带了笑意。
“不着急,他白天时候还会过来的。”
“到时候想喝一壶的热茶都成。”
白先琼听了这话后皱了皱眉,显然没太明白这前后逻辑。
“白天还要来啊这不是赶得上吗,怎么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他没时间这才晚上卡着零点过来。”
沉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留着白先琼一个人在那里嘟囔着,半天都没太想明白怎么回事。
一旁的沉呦呦早就困了,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差点儿撞到墙壁上。
沉鹿看了将手中的盒子放下,走过去弯腰拍了拍沉呦呦的脸颊。
“醒醒,洗漱了再回卧室睡。”
“唔,好,我,我这就去洗脸刷牙”
连回答都有些口齿不清。
沉呦呦像是个熊猫一样,慢吞吞的抓着沉鹿,然后顺着围巾从沙发上溜了下来。
家里有三间卧室,有一间是主卧室。
以前沉呦呦父母在的时候住的。
之前那里因为触景生情,所以一度空置着,定期打扫着。
现在两姐妹算是释怀了,那间卧室又重新布置了起来。
和最开始时候一模一样的陈列摆放。
沉呦呦的床小了些,睡两个小孩子还成。
要是睡一个大人一个孩子还是够呛。
于是那间主卧室重新套好了床单被套,这段时间白先琼住着。
白先琼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进去。
她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鹿见了伸手将灯给打开,一瞬间,满屋子的黑暗被光亮驱散。
“外婆,你要是怕的话可以和我一起睡。”
“就是挤了点儿。”
“去去去,我们三个人睡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好怕的。”
“也是。”
沉鹿伸手将白先琼脸颊边落下的一缕头发给别在了耳后。
她垂眸注视着白先琼,眸子里隐约有什么情绪闪烁。
“我们不是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
白先琼一愣,而后像是释怀又像是感慨一般。
她笑了,眼角都是褶皱,却分外好看。
等到白先琼和沉呦呦都睡着了之后,沉鹿还在沙发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