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策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傻姑娘,我要把所有你未能参与的人生补齐,跟我走,嗯”看着她像狸奴那般缩了缩鼻子,清澈的眸中满是探究,不敢与他对视,却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看向他。紧握绢帕的小手与强装淡然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暗叹一声,不忍吓着她。只得俯身在她耳边说道“西市最近开了一家手抓肉的铺子,是地道的西域人开的,有机会去尝尝”
“此时”小姑娘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
慕容策想到岳丈定然备好了酒席,看着她眸中闪烁着希冀,只得低声嘱咐了几句。
“这怎么能行”王徽妍脸红地扭身不依。
男人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她,“既然王家娘子办不到,那便安生在家中用膳罢。”
门外,王徽文将耳朵恨不得贴在门扉上,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个转身藏匿在廊柱后。
看着阿姊被信王殿下拉着手,死命想要挣脱。而后者一派闲适地任她在身旁挠痒痒的样子,不由得暗叹真乃一物降一物。
开筵后,慕容策与忠勇侯互敬了两杯酒,随后皱眉一脸隐忍,又过了片刻他扶着额头,支着手臂,渐渐向身旁的王徽妍靠了过去。见她身子僵硬着不为所动,只得悄悄踢了踢她的鞋履。
王徽妍咬唇拿起手帕,擦着他并未有一丝汗意的额头,故作焦急地唤道“王爷,您哪里不适怎得脸色这般难看。”
忠勇侯与王郑氏也关心地看向做戏的男人。
吴六一怔愣之下,见主君熟悉的手势,立刻反应过来,“侯爷,王爷上月征战疲累不堪,回到帝京这几日也不得好生休息,饮酒便会头痛,需要吴军医的按摩才能缓解。”
王郑氏赶忙起身命道“那快去将吴军医接来。”金龟婿可得照顾好了,这要有个三长两短,女儿这一生的幸福可怎么办。
“女儿陪着王爷前去医治,才能放心。”王徽妍赶忙看向母亲,生怕破坏了计划。
忠勇侯看了看将身子全部倚靠在女儿身上的信王,再瞧瞧一副看好戏的儿子,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也应和着“我看还是将王爷送至吴军医那里医治比较妥当,子齐你也陪着去。”虽然他二人为陛下赐婚,好歹也要顾及女儿辛苦得来的名声。
慕容策看似倚在软玉温香的身子上,又不敢太过于用力,只得堪堪凑合上了马车,这才放肆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听得她对着窗帷外的忠勇侯夫妇一再保证会将他照顾好,忍不住扬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信王殿下,别装了。”少女无奈地推了推纹丝不动的男人。
慕容策毫不吝啬地夸奖,“王妃的演技真是可圈可点。”
“还不是你的馊主意。”
王徽文的头从窗帷中伸了进来,“听者有份,不然揭发你们。”
少女红着脸按住他的额头,一把将他推出窗子,看着对面含笑的男人,一副你来处理的表情。
“子齐,”慕容策扬起手敲了敲车壁,见他的头再次伸了进来,命道“上车来说。”
片刻后,姊弟两个人齐齐看向他,“他真的要造反”
慕容策颔首,看向王徽文“这两日清点府中的家丁护院,我会留下暗卫保护你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次出征携带郑六郎前去,下次就是你。”
上一世子齐娶了楼兰有名的女将军,他也凭借战功封了异姓王,大燕的边境在他的治理下,与附属国的邦交超越了前朝最鼎盛时期,均为他的功劳。这一世自然不能坏了他的好姻缘。
王徽妍若有所思地看着变成了她夫君的男人。
这也是梦境提示么他这个梦未免也太长了。为何他每次提到梦境时,她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会心潮起伏,会想要流泪。只是她不愿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男人知其心意般地揉了揉她的发,“凡事终究逃不过轮回,还是那句话,你安心的肆意妄为便是。”
王徽文看看眼含宠溺的男人和难得娇羞一回的阿姊,感慨地说道“为何我总觉得你们两个相识很久了呢。”
慕容策笑而不语。
是很久了,足有三世。对她的耐心,是在漫长的时光中逐渐堆砌而成,幸好,只是她一个,也只能是她一个。
马车到达了西域手抓肉的铺子门前,吴六一早已命人定了两间锦阁,他哄着一路追着殿下不放的小舅子进了第一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另外的锦阁内,慕容策拿起桌几上的锦带,将宽大的袍袖固定,顺便就着铜盆内的清水盥手。
王徽妍拿起锦带想要照猫画虎,却怎样都不得章法。她见男人伸手去拿香喷喷冒着孜然香气的羊肉,也捋着衣袖伸出了手,却被他制止,“你别动,我这次在外征战,扎营露宿打野味是常事,羊身上哪些部位最好吃,比你清楚。”
少女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熟练地将羊腿和臀部中间的一条肉撕下,蘸上一些辣椒粉送至她的嘴边,“这里最嫩,你吃。”
她红着脸张口吃了下去,心里想着,爱吃辣椒他也梦见了么
外焦里嫩的羊肉,带着孜然与辣椒的香气混杂在口中,简直就是人间至美。
慕容策看着眼前的酒盏,又看了看沾满了油脂的手,看向她,“我想润润喉。”
王徽妍端起酒盏,凑至他唇边。这才明白他方才为何主动剥羊肉,真是好算计
男人如愿以偿地分几次饮尽了杯中酒,就着她袖笼中熟悉的梅灵香,意犹未尽地命她再斟一盏。
喂她吃了几口肉,心满意足地想,待他得胜归来,这一世无需背负那么多责任,与她纵情山水间,也是个不错的安排。
不知是否与酒精的催化有关,看着这张时刻想要揉捏的小脸儿,他早已不习惯与她相对而坐时这般正经地交谈。
现实即是如此,此时能与她单独坐在这里,已然是他厚着脸皮争取来的,实属不易。
倏地,听得门外有序地敲门声。
“进。”慕容策剪短命道。
吴六一拉开门,附耳回禀“太子殿下中毒,陛下顺藤摸瓜查出怀王所为。”
男人撕羊肉的手停住了,厉声质问“两仪殿可有动静”
太监称是,“据探报,金吾卫一个时辰前已出城,领兵者是张广将军,是皇后的人。您快回宫瞧瞧罢。”
男人指着吴六一命道“你亲自送王妃回府,今夜命暗卫暗守在侯府周围待命。”
王徽妍端来铜盆,服侍他盥手,担忧地看着他“殿下可会有危险”
“莫要担心。”慕容策拉过她的手,为她擦拭着嘴角,“明日狩猎想是无法成行了,后日一早我便出发,你多保重。记住了,若是郡君待你严苛,就去给长公主送信。”
一行人到了楼下,男人见王徽文醉酒后被扶上了马车,这才不情愿地松开了小姑娘的手,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等我。”听得她低应了声,咬牙转身上了马,疾驰而去。
王徽妍看着他英挺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的不舍油然而生,在太监的劝说下登上了马车。
待慕容策到达东宫正殿后,前庭一片混乱。人还未走至寝殿就听到了张皇后的哭声。
慕容珺见他来了,赶忙低语几句“查出是怀王所为,中毒颇深,暂时无药可解。”
慕容策想到了容九,只是不知当年长姊从哪里与她结识。他皱眉嗯了声,走入了寝殿见到几名太医跪了一地。
曦宁帝皱眉训斥“尔等皆为酒囊饭袋,太子若是治不好,朕即刻要了你们的命”
“父皇,”慕容清致虚弱地劝道“儿臣不信五弟会做出这般狠毒之事,还请父皇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