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大夫。
他看起来比较狼狈,病怏怏没精气神,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两分,身上打了一道束缚禁制,如巨石一般压着,不让有任何机会逃走。
周大夫苦巴着一张脸,很是颓丧,不像先前那般,活似丢了魂,他不言不语地走着,神情十分落寞,有些哀伤。
看到他一点都不忧愁自己现在的处境,态度明显不对劲,完全变了一个样子,隐藏在暗中的沐青不免狐疑,不过没有丁点动静,只默默看着这群人走远。
她没追上去一探究竟,怕暴露行踪惹是非。
缥缈峰的高僧法号怀空,修佛道,行慈悲之事,却是个不好相与的顽固角色,一旦惹上就麻烦得很。
早些年江南柳家出事,就是这和尚下山主持大局,当时还没投入凤灵宗的清虚与之对上,愣是没讨到半点好,要不是她和太真出面,他非得按规矩把清虚带回缥缈峰关押不可。
怀空不算坏,就是太过黑白对错分明,自有一套行事的规矩。清虚生平最厌柳家人,连带着仇视怀空,要是让她知道这位又下山了,多半会气到不行。
大长老和怀空一行人离开后,结界内没再出来其他人,四下静默无声,不时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沐青未做久留,先离开这里,准备找到江林师徒俩以后再做打算。
白姝还在老树那里安生等着,身形隐蔽,若不是沐青知晓那里有人都不会发现她,这人正背抵着虬结的树干,一身黑袍罩得严严实实,隔得远看不清她的脸,只隐约瞧见她在望向别处——怀空他们离开的方向。
黑沉的夜色使周遭静谧而空旷,将这人远眺的一幕衬得格外不同,许是沐青的错觉,她竟从这孽障身上瞧出了一丝深沉。
可下一瞬间,白姝偏头看过来,瞧见她就立马从老树背后走出,一如既往没有戒备心。
沐青觉得自己多想,被今天的事搅昏了头。她拉住白姝,低声道:“不要随便走动,小心被发现。”
白姝还是老样子,攥住她的袖口,一会儿才小声说:“等了好久……”
这熟悉的爱折腾样彻底淡化掉沐青方才的疑虑,她没搭理白姝,只赶快带人离开此处,去找江林他们。
路上,白姝问:“去哪儿?”
“客栈。”沐青说,甫一瞥见这人满头白发,想了想,将她变成浮玉山那个样子。
白姝一点反应都没有,行了一段路后倏地变回本体,毕竟“白姝”已经回浮玉山了,留在安阳城的是白毛狐狸。
她还是巴掌那么大,一条白毛杂乱的蓬松尾巴,肉乎乎的样子。
这么识趣又让沐青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疑惑,白毛团子倏地勾住她的衣袍往上爬,爬到她肩上趴着,懒散地嘟囔:“好累,不走了。”
一会儿化形成人要穿衣衫,一会儿变回本体嫌累,确实符合她一贯爱折腾的作风。将散落的衣袍施咒弄干净,收回空间戒指里,沐青没有丝毫怀疑地继续朝城东方向去,任由她在肩上动来动去。
白姝总是有意无意用软乎的身子挨着她的脖颈,或是用那还没她手指大的爪子乱摸,一直不消停。
知晓对方一向如此,沐青全然没上心,直至快走到客栈了,将其一把拽下来托在手中。
“规矩点,安静待着。”
这才得以清净。
江林与阿良早就在客栈候着,为掩人耳目,师徒俩暂时分开,化作寻常百姓模样。沐青换了种身份,变成因封城而未能离开的商贾入店,先进去要了间上房,回了房间关上门,把白姝放在房间里,才趁机去找江林。
因着瘟疫封城,客栈人还是挺多,阿良在楼下转悠,江林在房间里配药,等沐青一进去就将自己探到的情况全说了。
下午陈家村出事那会儿,安阳城内也发生了不小的动荡,太一门惨遭伏击连连败退,被打得无还手之力,而始作俑者竟然也是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肯定是上回在巫山镇的那个,除了他还能有谁。”江林说道,多少有些气愤,从一开始到现在,大家都被这些人耍得团团转,哪能忍得下这口气。
沐青耐得住性子,不像她这样窝火,深思熟虑一会儿,将自己探到的情况悉数告知,连周大夫的事一并说了。
江林不上心周大夫,一听到怀空的名号,立时惊讶道:“他怎么来了?!”
清虚与柳家和怀空的恩恩怨怨,她们都一清二楚,江林比其他人都了解,当时清虚被怀空逼得差点死在柳家,还是她医治的,如今清虚这么极端地恨所有柳姓之人,怀空可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他,清虚哪会遭那么多罪。
虽然素来与清虚不对盘,可这种时候江林还是会同仇敌忾,说着就想啐怀空那秃驴一口,这老东西真是祸害,端着老高的架子,作出一副装腔作势的世外高僧模样,处事却让人恶心,虚伪至极。
江林脾气冲,与性子清冷出尘的沐青不同,张口就没两句好听的话,处处不饶人。
“这老秃驴出现就没好事,成天和稀泥,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要出来害谁。”
沐青还算平静,不多置喙。
“清虚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