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街道上,一支浩荡如白龙的送葬队伍停着,纯色旗幡印着“庆”一大字,在风中飘扬。
轿撵慢吞吞摇晃,鹿冰酝在里面快要睡过去了,忽然轿子静止,外面传来侧王妃的哭喊和人们的议论。
“不会真的是庆王妃和楼三少爷对他们做了什么吧”
“对啊,你想,虽然她不算正妻,但好歹一个侧王妃,又是伯爵府的小姐,如果没有王妃逼她,谁会离开夫家回娘家好几年啊,况且她还有一个儿子呢”
“不对,当初是侧王妃犯了七出之条,惹怒了王爷,王爷才将她送回伯爵府的。还有人说本来王爷是要送休书过去,可是被王妃阻止了”
“奇了,照你这么说,这庆王妃还挺大度啊”
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扰人清梦。
鹿冰酝在心里啧了一声,微微皱起眉。
“都是男人,肚里能撑船嘛而且人王妃是不是自愿进王府的都不一定,不是有传言说,他从未与庆王同过房吗哈哈哈”
一小拨衣衫金闪的公子哥远远围在一个角落,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看他确实不是乐意嫁给庆王的。你看,夫君死了,做王妃正妻的都不来,不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是什么”
“我刚看轿子里有个人呢不知道是不是鹿公子”
“人家都封侯了,是鹿小侯爷了”
他们离队伍有点距离,说话声不大“你这样恭维,可他有搭理过你吗我看他就是心高气傲,欠男人收拾”
“我见过他,长相那般好看,庆王居然忍得住不知道他今日死夫君,会不会一身孝,嘿嘿。若是我来,定要让他”
一道目光忽然射向角落。
众公子哥的话音戛然而止
黑色骏马上,少年面容冷冽,正望向这边,眼神锐利如刀,阴沉隐晦,仿佛平静的海面,暗潮汹涌,让人悚然。
他们被盯得背脊发汗。
直到那侧王妃再次闹起来,少年才移开目光。
明明离得这么远,他们能笃定他不可能听见。可尽管如此,看到他有如实质的眼神,他们依然忍不住心虚恐惧起来。
太可怕了。
庆王三庶子那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他们面面相觑着,瞧见对方额上的虚汗,脸色铁青,不敢再多言。
侧王妃见楼星环不说话,还有心思看别人,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忽然又放声大哭“王爷你怎么就这样抛下我们母子妾身这就随你而去”
她猛地撞向棺材。
管家和楼星初脸色骤变,纷纷上前拉住她。
楼星初抱住她“母亲,母亲你别这样”
侧王妃满脸泪水,抚摸儿子的脸“好星初,母亲无用,让你受苦了。事到如今,我只有到地下向王爷告罪,或者以一己之死,求得鹿小侯爷垂怜,让你继续当王爷的嫡子,为他和我送终。”
她不住地哭,似乎真的存了死志。楼星初拉起她不断往下滑的身子,回头看了一眼轿子。
轿帘掀开。
轿内的人慢慢睁开眼,微微欠身,答礼道“好久不见。”
一直冷眼旁观的楼星环这时下马了,走到楼星初面前,挡住他们的视线“侧王妃。”
侧王妃一看到他的脸,就恨得牙痒,注意力立刻从鹿冰酝身上转移了。
恰好楼星环有意无意离他们很近,说话声只有他们听得到。她面容扭曲了一下,低低地怒骂“狗东西,那次流匪是不是你派去污我清白的”
楼星初惶恐地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母亲无凭无据,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他望了一眼楼星环。
少年手执马鞭,五官俊逸,眸色淡淡,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嘲讽的笑。
楼星初咬了下牙。
其实他何尝没有怀疑楼星环。可他们确实找不到证据。
那年事发,伯爵府的人力物力都出动了,誓要找到真相。
然而当他们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刚找到蛛丝马迹,再要细查时,线索却断了,仿佛风筝被幕后之人一手抹去,让他们怎么也找不到那些流匪的踪迹。
那时楼星环的势力还没多大,伯爵府当时盯他也盯得很紧,可他们发现楼星环并没有什么动作。
所以那些线索不是他抹去的。
侧王妃心中含恨多年,无法控制“就是他我容忍他在王府这么多年他却这样害我你和你那娘一样,都是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