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开珩国”
少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鹿冰酝点头“是啊。”
桌上放着一张燕国和珩国的地图,微微皱褶这,上面甚至还有着一些圈点和眼熟的笔迹。
楼星环一眼就能看得出那是他小爹的字。
今天他来书房找鹿冰酝,主人不在,书案上却摊着主人的东西,似乎是忘记收拾了。
楼星环一开始没有注意,问下人“我小爹呢”
下人说“回三少爷,鹿公子和楼小王爷去扶桑楼了。”
楼星环皱眉,脸有些沉,但想起他和鹿冰酝之前因为扶桑楼而闹不愉快的事,他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怒气,挥挥手“出去吧。”
门关了,楼星环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鹿冰酝去扶桑楼别无他意,可就是忍不住担心。在那些风月场所,他见过太多的逢场作戏和肮脏画面,不是你不动心就可以的,一定会有人劝、有人缠、有人手脚和心思都不干净。
更何况鹿冰酝还长着那样一张脸,有着这样显赫的家世地位。
而且鹿冰酝在外面从未将自己当作庆王妃,活得潇洒自在,还是鹿府那个天之骄子。这无疑助长了蜂蝶的心思。
无数人会选择忽视掉他的王妃身份,等着有一日他离开王府,回到顺宁侯府做他的侯爷,然后谁有幸被他看上,谁就是侯爷少夫人。
做梦。
楼星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这种无力而强烈的怒气,他不是这一年才体味到的。
在鹿冰酝来到王府起,在见到他和庆王每一次的亲密接触时,在看到任何一个人靠近鹿冰酝时,潜藏的嫉恨就会冒出来。
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可除了自己吞食这些情绪,楼星环别无他法。
书房里,墨水书卷气息甚浓,隐约飘着熟悉的药草清香。
置身其中,楼星环慢慢冷静下来。
风从窗户吹进,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楼星环走过去,按住书籍,放好,突然动作一滞,犹豫了片刻,拿起桌上的图纸。
半晌,书房里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听得下人一震。
刚继承了爵位的三少爷走出来,浑身冒着冷气。
“为什么”少年问道。
鹿冰酝“去拯救国家。”
楼星环“小爹,你若是不想说实话,也不需要这样拿我取笑。”
少年转了个身,声音又闷又低落。
鹿冰酝无声地哈哈大笑。
在这王府里,逗小孩真是他的快乐源泉。
他糖瘾犯了,摸了把抽屉“我就是去闯荡江湖。我的糖呢”
楼星环赌气道“我藏起来了。”
鹿冰酝“儿子,你不孝敬爹。”
楼星环似乎觉得闷,推开窗“我没有。”
履霜院中,栋梁门窗上,挂着雪白绸绫,风中飘动,安静非常,如梦似幻。
王府主人的死并没有让这里改变丝毫,一如既往的悠闲宁静。芳香盆景,栽种的花卉本草,繁盛而清香,彰显出一种宜家宜室的韵律和生命活态。
他看了半晌,才平息一点儿情绪,转过身,却见鹿冰酝搬了张凳子站着,去够书架的顶部。
鹿冰酝还说“我自力更生。”
楼星环快步走过去,在他还没摸到书架,就双手搂着他的腰抱他离开书架。
少年面色无奈“上面脏,别碰。”
骤然调了个面,鹿冰酝头有点儿晕“小孩你的手臂好硬,勒到我了”
楼星环放他下来“我没藏那儿。”
见鹿冰酝揉着腰,似乎真的很疼,他有些慌了,下意识伸手去揉“很疼吗”
鹿冰酝趴到榻上,闻言,回头瞪他“你来试试”
楼星环以前没少伺候他,手法娴熟。可眼前这人一回眸,就让他猛地收回了手。
一番打闹,鹿冰酝长发微乱,雪颊透红,眼角仿佛染了春意,似四月的桃汛。从他的角度看,这人腰很细,腿很长,臀也很翘很软。
总之很不端庄。
楼星环心头像是被猫爪子挠了,又痒又疼。
小爹本人丝毫不知道自家儿子在意淫自己,手往后摸,大大咧咧道“嗯替我按按。”
楼星环却不听话了,坐到一边,姿势有些怪异“我不按”
“这么不乖。”鹿冰酝也不叫他了,收回手。
楼星环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听到糖纸摩擦的声音,站起一看。果不其然,榻边的抽屉打开,鹿冰酝已经在嘎嘣嘎嘣咬起了糖。
“你昨夜不是牙疼”
“没啊,”鹿冰酝无辜道,“我是大夫,我都不知道自己牙疼。”
他顿了顿,狐疑地看向儿子“你不是搬出履霜院了吗,怎么知道的”
昨夜鹿冰酝确实因为牙疼半夜醒来,不过就一会儿,很快就熄灯了。
楼星环自然不会说他时刻注意着履霜院的动静。
他凝视着鹿冰酝“小爹,你在转移话题。”
鹿冰酝含着糖,不说话。
他心里啧了一声。以前楼星环还小的时候,他说什么,小孩都信,他指哪儿,这小孩就转向哪儿。
怎么小孩越长大,就越不好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