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冰酝动了动鼻子,敏感地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看了看楼星环。
“好了,都干净了。”
楼星环收回手,神色淡淡,袖子里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摩挲了一下,似乎在回味方才的触感。
鹿冰酝“哦”了一声。
庆王由管家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忽然出声道:“阿云,这一年我不在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你能和我说说吗?”
鹿冰酝坐了下来,喝口茶,并没有给面子他:“你先歇息吧,其他的,自然有管家告诉你。”
管家连连点头:“鹿公子说的是。”
庆王忽视了他,幽幽叹息一声:“一年前我死里逃生,在大火中想的就是你。如果我那时就轻易死掉,对不起你医治我的一番苦心。”
“还好吧。”
施完针,鹿冰酝有些累了,支着下巴,老神在在地应了句。
庆王轻笑了一声,看向楼星环:“小凉王。”
楼星环从鹿冰酝身上移开目光,直直望着庆王,脸庞年轻,眼神莫测,沉如潭渊。
“咳,”庆王轻捂嘴唇,咳嗽一声,缓过来后,才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叫星环,对吗?”
楼星环颔首。
鹿冰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依稀记得楼星环小时候对庆王存留了点儿孺慕之情的,毕竟他们见面的时候,鹿冰酝还能听到小孩恭敬地叫一声“父亲”。
然而父亲劫后余生,平安回来,却不见楼星环有多激动,反而平静极了,仿佛回来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果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伪装一下都不愿意了。
鹿冰酝瞅了瞅他们两人。
他这段时间就觉着不对,楼星环和上一世越来越像,气势强大,处事狠厉,越来越成熟的同时,也越发叛逆——说的就是他那晚的所作所为。
在鹿冰酝印象中,楼星环以前和庆王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起码从相貌还可以看出是父子。如今庆王回来了,有了对比,更看得出两人的不同,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沉郁淡漠,若不是知道他们是父子,谁都不会把当他们当成亲人。
想到这儿,他思绪转了转。
现在庆王意外活着,原本安定下来的局势说不得会发生什么变化。燕媛和鹿青酩还没解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指不定有多兵荒马乱,也就院子里能显得能平静一点。
“回来的路上,我听闻你有封号了,我很高兴。”
庆王的话唤回他的思绪。
鹿冰酝看向庆王,他脸色苍白,显得笑容更加温柔。鹿冰酝莫名奇妙联想到了王府池塘里的白莲花。
楼星环回道:“劳父亲记挂。”
“好久没留意,你都长这么大了。”
楼星环目光很淡:“府里有云哥,风水也变得宜人许多。”
庆王眼神变得复杂。
“况且,”楼星环抬了一下眼皮,似笑非笑道,“父亲的年纪远比我和云哥大。”
在一旁围观的鹿冰酝想,等冬天过去了,他得让人挖些黑莲花过来。
一黑一白,明争暗斗,相得益彰,王府里的风水岂不宜人?
庆王:“……是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称呼他的。”
“父亲不知道是正常的。”楼星环淡道,“你离开这么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鹿冰酝隐隐看出他火气很大,句句直戳庆王痛点,他端起茶杯,小饮一口。
王妃坐视不理,管家也不便插话,在一旁直流冷汗。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
庆王轻轻一笑:“很多年前,阿云选你当嫡子,把你划在他名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承袭这个位子。”
想当初,庆王葬礼之后,侧王妃和楼星初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最后也是族谱玉碟上,鹿冰酝和楼星环的名字一上一下,一锤定了音。将它公诸于世之后,这才结束了嫡庶之争。
楼星环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
庆王没看他,转向鹿冰酝:“你的眼光很好。”
“我也觉得。”鹿冰酝毫不谦虚道。
楼星环喉结滚动一轮,胸膛起伏了一下,开口道:“我不会辜负他的。”
鹿冰酝估摸着够时间了,起身道:“把药敷到眼睛上,过了三天再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