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王府,履霜院。
这里已经月余都没有主人居住了,但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很好,洁净如新,一花一树都格外繁茂。
在靠近溪边的地方,有一棵茱萸。
“殿下,让奴才来吧,小心伤着。”仆人紧张道。
楼星环袖子挽起,露出线条流畅好看的手臂。他站在凳子上,抬头打量了下树木,然后伸手,轻轻松松就将一条树枝拉了下来。
柔韧的枝条弯曲着,缀满了椭圆的红色果子,间或有黄白色的小圆锥花,“咔嚓”一声,被锐利的银剪子剪了下来。
楼星环将茱萸枝条交给一旁的仆人。仆人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圈束好的红纸里。
鲜艳的红纸包裹着好几枝茱萸,露出碧绿的叶子和果实。
楼星环跳下来,整整袖子“走吧。”
“殿下回屋里换件衣裳吧,该去顺宁侯府了。”
“嗯。”
今天是鹿洛酌的满月宴。如今也正逢重阳节,鹿冰酝想到履霜院有一株茱萸,便让楼星环在今日摘几枝过来。
“茱萸可佩,折取寄情亲”,在珩国,有避邪气、御初寒的寓意。
楼星环知道鹿冰酝对小弟弟的在意,特意在出发前才去剪最新鲜的茱萸。
他没有回自己的院里换衣服,而是直接去了履霜院。
如今主人不在,他俨然成了这里的常客,或者说另外一个主人。
换完衣服后,楼星环正要出去,忽而停下了脚步。
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庆王。在鹿冰酝离开前,他把庆王的腿治好了。经过几月调养,他已经不需要用轮椅,能自主行走了。
别人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棘手的旧疾也都被医治好了。
只可惜庆王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这段日子不是出去几天不归,就是待在院子里不出门。
他以前还算年轻,只比鹿冰酝大十岁左右,现在年岁流逝,鹿冰酝没怎么变,越来越恣意,他还一如以前那样。
“父亲怎么来了”楼星环淡声道。
庆王一身白衣,面容儒雅,道“过来看看。”他看向一旁的茱萸花束,问道“这些拿来做什么的”
楼星环看了他一眼。
他和庆王很少说话,更别提这样面对面的聊天了。
“云哥说重阳快到了,让我顺便带些茱萸过去。”
庆王点点头,有些恍惚道“哦,已经是重阳了。”
相对无言。
楼星环低头拿起茱萸,往门口走去。庆王忽然又道“你和阿云在一起了吗”
梅姨娘穿戴好衣服,就去找楼星环。
下人说他在履霜院。她嘀咕一声“怎么总去那儿啊这什么时辰了,都快耽搁了吧。”
丫鬟宽慰道“姨娘不必着急,还没到吉时呢。”
等到了院门口,她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两道声音都很熟悉,一个温文尔雅,是庆王的,一个慢条斯理,是楼星环的。
有喜鹊在枝头叫。
梅姨娘想走开,却又忍不住贴在墙边听。
“是。”楼星环说,“父亲问这个干什么”
庆王似乎是苦笑一声“阿云毕竟是我以前的妻子。”
里面沉默了。
梅姨娘贴得更紧了。
院子内。
楼星环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冷,像被人踩了逆鳞的野兽“那又如何”
“不如何,”庆王说,“只是出于对他的担忧,问一问你。如果你不愿意明说,我可以去问他。”
这话听在楼星环耳里,难免成为一种挑衅。
他冷笑一声“父亲尽管去,只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庆王叹了口气,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温声道“其实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样。”
以前他将鹿冰酝对楼星环的特殊只当做是逗弄小孩,现在细想,他能逗弄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挑选了楼星环
况且鹿冰酝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谁有那种喜欢之情,他仿佛一直都没考虑过自己会喜欢上别人一样。
楼星环不说话。
他当然不会解释了,由得庆王这样误会多好,让他知难而退。事实上,他恨不得加深庆王这个误会。
庆王道“那天晚上他受伤,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答应你了,是吗”
楼星环“父亲好眼力。”
庆王垂下眼睛“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你也不会听。今日阿云弟弟满月宴,我也不去自讨没趣了。”
他将一封红色的请帖放在桌子上,离开前,道“当初请旨赐婚的是我,和他没有关系。之后我们也没有在一起过。你能让他点头,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