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冰酝出去的时候,几方人马就快要拔刀相向了。他站在外围,冷眼看着。
人群中,鹿青酩一身玄衣,暗纹繁复精美,衬得他神色越发冷冽,多日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一些,透着点儿病态的意味。
他身后有燕国服制的侍卫,个个都散发着煞气,一看就不是善类,然而就算顾云思他们的人手都放在剑柄上了,他们还是低垂着眼睛,只警惕着周围,并没有动手之意。
顾云思手中折扇动了动“燕国太子事务繁忙,为何突然大驾光临了,不让我们珩国准备准备着扫榻相迎嘛”
鹿青酩看了他一眼,眼神阴郁,像沉重乌云,凝聚着雨水,山雨欲来。
顺宁候也站在他面前,皱着眉,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多的人,道“既然来了,那便是贵客,入座吧。”
鹿青酩却无动于衷,淡道“我在等人。”
顺宁侯并不知道那晚他和鹿冰酝的具体情况,但也清楚他伤害了鹿冰酝,给不出什么好脸色,只是两方到底代表了两国,他不得不顾及颜面,负手道“幼子满月,还请燕太子赏个脸。”
鹿夫人双手揣在袖子里,目不斜视。梅姨娘则站在她身旁,好奇地望着鹿青酩。
鹿青酩对他还算客气,颔首道“侯爷,麻烦稍等。”
楼玥桥扯了扯嘴角,他一腔火气只能憋着,本就浑身不爽,现在来了个讨厌的人,想想他对鹿冰酝做的事他就忍不了。他冷声道“你有请帖吗”
顾云思以扇压唇,努力藏住自己的敌意,却忍不住在心里为好友的质问鼓掌。
哪怕鹿青酩以前和顺宁侯府有过交情,但凭他那晚企图谋害鹿冰酝,顺宁侯就不可能再去给他发请柬,更何况谁能想到他一个太子非要千里迢迢又跑过来呢。
所以鹿府肯定是没有给他准备好请帖的。
顾云思平时就自诩品味低俗,如今不能明目张胆替鹿冰酝报仇,也只希望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下一把鹿青酩的面子。
果不其然,鹿青酩没有说话,抬了下眼皮,目光在空中和楼玥桥的相撞。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
他们都知道鹿青酩以前是顺宁侯府的养子,谁知后来他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国太子呢
在今天之前,他们还在猜测,鹿青酩是会对侯府以往的偏颇待遇而含恨在心,还是觉得侯府已经对他尽善尽好,懂得知恩图报。
现在看来,鹿青酩带了这么多燕国的侍卫过来,来者不善啊。
鹿府里张灯结彩,原本喜气洋洋,鹿青酩一来,气氛都冷凝了。
鹿夫人出声道“如果燕太子是来庆贺的,侯府还有你一杯酒喝。”
她出身名门,从来温婉,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这么不假辞色的样子。
鹿青酩望向她,面无表情。
众人都以为他要发难,正要劝和,却见他轻扯唇,说“自然是来庆贺侯府添丁之喜的。”
闻言,围观的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只是想来看热闹蹭酒吃的,并不想真刀实剑地打起来。
鹿青酩声音很平静“我哥多了个弟弟,想必很高兴。”
楼玥桥“有亲缘的兄弟,自然比半路出来的赝品好。”
绕是在一旁为他喝彩的顾云思都被他如此直白的讽刺吓出一身冷汗。
鹿青酩眼里无波无澜“但愿他永远”
“鹿名。”
议论声一滞,众人纷纷往后看去,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来人一身绛红锦衣,宽袖束腰,暗金丝线浅浅,如黑夜里一闪而过的鹰隼,却被他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揉碎了汹涌暗潮,带来珠玉般的光辉。
鹿青酩几乎是立刻转过头,凝视着他,细看之下,他的目光流转着痴意,贪婪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