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酌感受到他的力道,不由抬起头向他看去。
她见他眉眼如刻,鼻梁挺直有力,薄唇微微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神态,甚至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是那么的相同。
这真的是太子爷吗
程玉酌疑惑了一瞬。
会不会是替身扮成太子爷的样子骗她是想安慰她关于弟弟程获的事情
程玉酌有了这个疑问,再看赵凛,越发觉得他同之前程家小院里的替身相像了
她眼中有了一丝疑惑,赵凛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在怀疑他
赵凛立刻收回了手。
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赵凛琢磨着换个话题,揭过这一茬。
“你之前一直在崔尚功身边做事”
程玉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问崔尚功,只好回答道。
“回殿下的话,奴婢一直在崔尚功身边做事,崔尚功乃是奴婢师父。”
赵凛又继续问,“没去过别的宫里做事吗”
程玉酌越发莫不着头脑了,继续回答,“回殿下,奴婢一直在尚功局,除了刚进宫的两年,同一众新宫女一样凭调遣做杂活,之后就进了尚功局。”
赵凛想,尚功局在崔尚功手中十多年了,崔尚功一向稳重有规矩,尚功局里不至于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况且就崔尚功是皇后娘娘的人,有皇后娘娘罩着,再加上崔尚功为人和善,便是贵妃也不见得同崔尚功过不去,更不要说程玉酌了。
赵凛听着程玉酌的口气,又思来想去,觉得她好像不是在尚功局的时候出的事,难道是刚进宫的两年
“刚进宫做宫女之时,十分辛苦”
程玉酌被赵凛这一通问,问得有些懵。
若是替身在此,应该不会这样问她,毕竟他对她的情况有些了解。
但是眼前这位问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想要探一探她的口风,怀疑她也是襄王的人
程玉酌吓了一跳。
“奴婢不辛苦”她立刻回答道,“宫中贵贵人多和善,奴婢有师父领着,在宫中甚是安稳。若不是因为弟弟妹妹零落在外,奴婢倒愿意在宫中一直伺候主子”
程玉酌毫不犹疑地表了忠心,可赵凛听着却有些古怪。
她不是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了吗
果然当了太子的面,她是不会说一句实话的。
赵凛啧啧。
两人虽然有问有答,可所思所想全然不同,完全是鸡同鸭讲。
赵凛没有再继续问,默了一默,房中的空气怪异的凝滞着。
赵凛把刚才的问话回想了一遍,再看程玉酌的脸紧紧绷了起来,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她在担心自己有没有被信任。
“你放心,程获的事情,孤会多加思量,”说着,又怕她不信,补了一句,“只要他愿意效力于孤,孤必然对他妥善处置。”
之前他一直说着会体谅程获处境,程玉酌心里怀疑他是替身,才说的如此轻巧,如今他说了需要程获忠心效力的话,这才像了太子
程玉酌松了口气,第一次因为自己面前的人是真正的太子,而心下定了定。
好像确实如替身所说,太子不是那种会为难下人的人,也算得上是和善吧。
不过程获的事情已经说完,她是不是该走了呢
屋外有了细碎的脚步声,约莫是太子身边的人在提醒他时间。
程玉酌小心看了他一眼。
可是对面的太子殿下,没有任何让她离开的意思,反而转身向内室走了过去。
程玉酌疑惑万分,目光不由追着他的背影看过去。
谁想让他走到衣架边,竟然解开了腰带
程玉酌看到那场景,心跳一停
一瞬之后才回过神来,原来太子爷要更衣了。
她不知道是该避开还是怎样,就在她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时候,赵凛突然转头看了过来,他的目光还是像刚才那样“和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程玉酌心惊肉跳。
“过来,替孤更衣。”
程玉酌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她能拒绝吗
不不能。
程玉酌好像脚踩在河水中一样,每向前走一步,那冰凉的河水便多没过了她一些。
而她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河水,又有多深。
待她终于走到赵凛面前,已经脚下发麻,头脑发空了。
他没有说话,转身面向她伸开了手臂。
他的肩膀宽阔,手臂更是长,程玉酌被他的影子所笼罩,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一颗细柳,抑或是一根蒲草,连挣扎的能耐都没有。
可是她不得不如他所言,替他更衣。
太子的衣衫繁复,比普通人的衣衫平白多出许多系带,且藏在暗处。
程玉酌战战兢兢,满头大汗。
赵凛不忍她紧张如此,只好指点了她两句。
本章节
还同她笑着说道,“所谓术业有专攻,想来你在金玉宝货之事上面,应该更加娴熟。不要着急,慢慢来。”
程玉酌低着头应是,冷汗夹着的热汗,还是从她额头上滴了下来。
赵凛看着丝丝心疼,可他还想让她更适应自己。
因而没有放过她,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拿去擦擦汗。”
可程玉酌哪敢用他的帕子,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奴婢不敢奴婢自带了帕子”
程玉酌说完,立刻取出了自己的帕子,擦下了满头大汗。
赵凛默默叹气,实在是不忍她紧张成这个样子,只好脱下衣衫,自己拿另一件长袍穿上,系了几根衣带。
程玉酌见他自己穿了起来,还以为他不高兴了。
虽然她同他之间有说不得的往事,她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可是这一次,太子愿意如此对待程获,程玉酌便不能一味地排斥他了。
她怎么能是那种不知分寸、不懂感恩的人呢
程玉酌深吸了口气,好像重新上战场一样,拿起了一旁金线绿底镶白玉的腰带。
赵凛系衣带的手一一顿,惊喜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