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冯效被吼得心肝乱颤,他哪里敢再说一遍,皇上让程姑姑去剃了头做姑子的话。
程姑姑是太子爷的眼珠子,太子爷还不知道发什么疯
冯效不敢再说了,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爷别急姑姑留了纸条”
他刚一拿出来,就被赵凛夺了过去。
程玉酌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莫急。
赵凛拿着纸条指尖轻颤。
清秀的字迹平稳地写下那两个字,便是在她被皇上下令剃发遁入空门,还能稳稳写下那两个字,按住他急躁不安的心。
“阿娴阿娴”
赵凛将纸条收了,细细贴身放在心口,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下来。
一旁的冯效瞧着大松了口气。
程姑姑这两个字比开了光的符还管用呢
太子爷不用贴在脑门上,贴在胸口就成了
冯效庆幸不已,真觉得程姑姑果然是有观音大士玉净瓶里的水,管太子爷三昧真火再厉害,两滴就能给他消下去
他正胡思乱想着,赵凛已经抬脚向外去了。
“太子爷去哪”
赵凛给了他一个眼神,“自然是回城阿娴还不知道如何了,孤能在此隔岸观火”
冯效心想也是,赵凛又安排了他。
“传孤的话,孤今日祈雨得了神仙指点,京畿所有寺庙,不论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全部给孤关闭山门没有孤的命令,都不许开门”
冯效先是一愣,而后眼睛都亮了。
皇上让姑姑剃度,但寺庙全都关了门,姑姑又去剃哪家的度呢
“是”
赵凛快马加鞭,直奔京城而去。
刚一进京,赵凛便得了皇后娘娘传信。
皇后怕他心急闹出了事来,竟出了宫在京城私宅先行拦截赵凛。
赵凛去见了皇后,皇后连忙拉了他,“你可别去宫里你父皇刚下了令,你这个时候去,你父皇该盯上你了”
赵凛冷笑,见皇后紧张模样,也不吓唬她,“母后不必担心,儿子没得同他硬来。”
“那你此番回来做什么””
赵凛道,“儿子总不能看着我的人被他送去做了姑子总要有些行动”
皇后又紧张了起来,“你要如何那头发剃了还能长出来,大不了过些年事情过去了,或者你登基了,再让她回来”
赵凛就要气笑了。
“母后可真会说儿子就这一个女人,母后竟让她做许多年姑子去儿子怎么办”
“你”
赵凛哼笑一声,“她是儿子的人,儿子可舍不得她受这个委屈”
赵凛转头看向皇后,“儿子什么性子,母后当知道,儿子眼里只有她,母后思量的旁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皇后当然打量着正好也借了这个机会,将魏丹菱太子妃的位置稳住。
可赵凛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明白吗
谁能扭得过他
皇后重重叹气。
“你这孽障你待如何”
“儿子去一趟程阁老府上,且看他如何说”
皇后一愣,“程阁老你那宝贝眼珠子已经去了程阁老府上,程阁老如今已经进宫去了你还去找谁”
赵凛一路狂奔,哪里来得急听到消息,眼下听了这话,着实愣了几息。
“阿娴已经去了程阁老进了宫”
赵凛连忙叫了冯效求证,冯效也是刚得了消息,连连道是,“姑姑是拿了信去的。”
赵凛捂着胸口里贴身放着的纸条。
“我的阿娴越发厉害了”
冯效已经习惯了,皇后气哼了一声。
“太子便是宠她也不能宠成这样”
赵凛听见程阁老进了宫,心放了大半,让下面人换了茶来,同皇后正经说话。
“母后放心,儿子知道分寸。”
皇后才不相信,瞥了他一眼,不过眼下的紧要事不在这里。
“我看你父皇对东宫要上心了,你可一定要小心”
“父皇怕是早就盯上东宫了。”赵凛看了皇后一眼。
“母后别忘了,兄长是怎么没有的他从来就没放过东宫。”
皇后闻言目露哀伤。
“虎毒不食子,他怎么能”
“他可是觊觎仁康太子妃,又将仁康太子拉出来鞭尸的人谁知道仁康太子当年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
皇后只觉一阵恐惧。
自己竟然同这样的人做了一辈子夫妻。
“那太子怎么办你父皇春秋鼎盛,除了头风,旁的病症并无。”要想等到皇上薨逝,太子登基,少说也得十年
那到底是皇上,非是随便什么人。
赵凛目光向远处看去。
“儿子自然同他尽力周旋,就看谁更按捺不住了整个时候,谁出了岔子,谁便输了。”
皇后恍然看向自己的儿子,他鼻梁高挺,目光坚毅,她似乎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儿子。
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性情急躁,让她处处不放心的次子了。
他已入东宫当年,他是当朝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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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放心,我会护住我身边的人,也会护住我的百姓子民。”
不多时,程访出宫的消息传了过来。
冯效禀道,“皇上赦免了程姑姑,只是不许程姑姑此生再进宫。”
赵凛连声冷笑。
“母后你瞧,他这就是恶心我来了便是碍于程访的面子赦免了她,也不许她同儿子一处”
皇后皱了眉,“你父皇此番是真的盯上你了。他也怕你知道太多”
“呵他行不正坐不端,以为捂住天下人的嘴和耳,就没人知道了吗”
赵凛目露鄙夷。
“我不仅知道,还一清二楚,早在我晓得他害了我兄长那日,我与他便不能共存”
皇后闻言更加皱紧了眉头,事情的发展早已脱出想象。
她总感觉要掀起大浪了
程阁老府上。
天快黑了。
程玉酌静坐了许久,下面的人来上了两次茶和点心,她看着外面的天,算着程访应该就快回来了。
她略一想,程访竟就到了。
程访没有换衣裳,径直来了书房。
“大伯父。”
程访免了她的礼,程玉酌在他脸上看到疲惫的神色。
程访开了口,“皇上已经赦免了你,你不必做姑子了,只是此生不能再进宫。”
程玉酌没有太多意外,她默了一默,问程访,“让大伯父为难了。”
程访摆手,重重吐出胸中一口气。
程访压抑这么多年,胸口一团污浊之气遍布全身,仿佛要将他所有骨头腐蚀掉。
此番为程玉酌出头据理力争,虽引得皇上不快,可到底保住了这个孩子。
姐姐在天有灵应该会微微笑着点头,日后黄泉路上见了程谦,他也能抬起头来了
程访吐出浊气,深吸了一口气。
程玉酌低了低头,“是。”
程访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你不易,太子也是不易,往后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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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伯父。”
程玉酌倒是想起另一桩事,“伯府可晓得有一香叫做何情薄可是姑母仁康太子妃配制出来的”
程访道是,想起了往事,“你父亲倒爱此香,从我这里讨了香方回去。有什么事么”
程玉酌摇摇头,“此香罕见,侄女只是想确认一番来路,侄女也是惯用此香的。”
程访点了点头,“你这一点,与你父亲一样。”
他说着,转了身,从书架最上面,翻出了一本书,打开之后,拿出了一个信笺来。
他将信笺递给程玉酌,“这是你姑母曾经配香的原方与用法,你既然喜欢此香,便拿去吧,也是缘分。”
程玉酌连忙将这信笺收了起来,谢了程访。
天已经黑透了,程访不便多留,同程玉酌说待到多些时日安定些,让程获过来认祖归宗。
程玉酌再次拜谢,离了去。
程获先前已经被她打发走了,她出了程家的大门,程访府上的人要送她回去,只是她在门口瞧了一眼黑咕隆咚的巷子,便让程府的人回去了。
她笑着走到了巷子口,被伸出来的一只手一把揽了过去。
“阿娴”
程玉酌瞬间腾空,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抱上了马车。
“太子爷”
“阿娴吓到我了我好端端的阿娴,怎么能去做姑子亏那个人想得出来”
赵凛快把程玉酌勒到无法呼吸了。
程玉酌连忙拍了他,“太子爷莫要急躁,我这不是没事吗”
“那也不行你要是去做姑子,我就把天下的庙都给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