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平时装得极为冷淡,分明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喜欢池放才对。
眼下突然听到这样的质问。
两人瞬间都吓了一跳。
池放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自己这边完全可以把控,虽然他并不真心喜欢白肆,但毕竟演技不差,只要他想,不论多缱绻多深情都能秒秒钟演出来,绝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爱。
但白肆那边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自始至终都伪装得很好,但大约是真的有喜欢这副皮囊,如今居然都开始吃醋了,一来二去,渐渐明显。
一旦大家看出他喜欢自己,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成了双箭头。
反倒会变成他演艺之路毁灭性的巨大打击。
虽说演员不像爱豆,多是靠脸和人设死撑。
但大家心知肚明,越是火的演员,人气里就越是含有与偶像相同的水分,虽然谈个恋爱不至于被指责「偶像失格」,可起伏巨大的数据,终究会教你重新做人。
他的演艺之路还没开始,可万万不能毁在最开端。
池放咬牙低笑一声,急忙要为自己辩解。
可才刚张了张嘴,身旁的青年便已拉过他的手,温热掌心覆上手背,牵引着,落到他另一只手里,仔细牵住。
“盛总说笑了,我这么多年来只喜欢过池放,您不是也知道吗”
青年眉眼清冷含笑。
明明语气相当礼貌客套,可在在微末之中,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强烈敌意,仿佛一只竭力护食的大猫般,时时刻刻都准备炸毛。
“但喜欢,不代表我就要维护他,要帮助他,您看我维护他那么多年,他有知道过我是谁吗”
“”
他这话里信息量有些大。
池放警觉,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瞬间想起他是个只对「池放」感兴趣的痴情男二,下意识就想将手抽回来,却被死死握住,纹丝不动。
他用的力气挺大,照理说应该要疼的。
但眼下却几乎没有半点疼痛,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了痛感。
想必。
是全施加到白肆那边去了。
可白肆却依旧不肯松手。
只有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似乎是有感受到疼痛,表情却仍旧冷冷淡淡,没有一丁点波动。
对座的盛久本就紧盯着他们相牵的手。
见池放想抽但抽不出来,眉心猛然皱起。
“那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他落魄,落魄到不得不向我求助为止。”
白肆迎着盛久敌对的目光,浅浅勾起唇角。
丝毫不惧。
“这理由足够充分吗”
“”
白肆爱慕池放那可是出了名的,凡事处处维护,小心扶持,圈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所以这么多年来,始终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胆敢动池放一丝一毫。
可事到如今,他却说要亲手打垮池放
这可能吗
盛久并不相信他。
总觉得他或许只是在找说辞,纯属缓兵之计,明面上说是合作,背地里其实想趁机来个黑吃黑,等他们计划实施,再反手把他们给吞了。
按照白肆先前杀人于无形的行事作风。
这并不是不可能。
但是
盛久紧盯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眼睛微微眯了眯。
言辞间多了几分恼。
“那白导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确实不喜欢eon,但他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我的邻居,我的爱慕者,我的未婚夫。”
青年故意在这里停顿。
嗓音清清冷冷的,不论说什么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薄凉,却偏偏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清晰又突兀。
仿佛是刻意要让他们听清。
随后,眸光极暧昧地沉了沉。
浅浅勾出几分笑意来。
“他才19岁,我不能让他独自和一个陌生男人待到深夜,那太危险了。”
“”
盛久才不信他这番鬼话。
他老早就察觉到白肆对eon不一般,哪怕只是初次送eon回家时,擦肩而过的匆匆一瞥,但总有一种直觉告诉他。
这就是他的情敌。
尽管白肆平日里表现得滴水不漏。
但偶然间的一些小细节,仍在莫名证实着他的猜想。
哪怕只是白肆看向eon时,一个淡漠到极点的眼神,他都能莫名感觉到里头暗藏的深切。
是几乎要亮起红灯的危险。
但既然白肆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是看着他们依然拉在一起的手,心里却仍旧有些不爽,当即开口。
“我原本还怀疑,你是不是想诈我们,但现在一看,你倒是真心的。”
他这么说着,忽的笑了笑。
语速放得比平时要慢上一些,似乎意有所指。
“不愧是白先生的儿子,连对喜欢的人都那么狠。难怪即使这么多年不务正业,白先生也一直以你为傲。”
他话里有话。
几乎是一针刺在了白肆心口上。
像白肆这种家境优渥到极点的人,不去继承家业,读完管理后也不在自己家公司待着,偏偏跑来拍电影,做这种在他们圈里看来不务正业的事,本就匪夷所思。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爸爸白先生丝毫没有反对,反而极度认可,大肆鼓励,甚至以他为荣,没表现出半点不满。
这不符合常理。
却又恰恰,是最符合常理的。
白肆在那些电影中展现出来的,是一个资本家对群众的操控能力,甚至不是流于表面的肤浅操纵,而是更深层次,极度贴近于精神与心理上的操控。
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白先生才没有任何反对,反倒鼓励他继续进修,去锻炼出对群众心理更精准的把握。
盛久这番话看似夸奖。
实则一下便击碎了他精心粉饰出的面具,露出其下危险嗜血的本性。
针一般直刺心脏。
白肆虽然没有明说,却从来讨厌有人将他与资本扯在一起。
脸色顿时一沉。
他确实有这方面的才能,几乎是与生俱来,但他却又讨厌自己这份才能,自小便一层一层掩藏着,将它们深深埋起。
可尽管如此,那些深埋在最底下的东西,仍旧时不时会跑出来,一丝一丝渗透着,令他变成一个固执而危险的人。
特别是对牵着的这个小少年。
即便疼到钻心。
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白肆没有当即应答,只是摩挲着少年细嫩手背,眼睫轻轻颤了颤。
半晌,才终于勾出个隐晦的笑。
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