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小妹的事,就连顾玄都不知道。顾淮之征求了徐氏的意见后,私下偷偷将这事儿跟顾玄说了。顾玄也很是惊讶,万万没想到当年之事竟然还有这么骇人听闻的后续。
哪怕已经生过一次气了,顾淮之向顾玄复述此事时还是一肚子火,忍不住骂道“真是个黑了心肝混账,说他是畜生都是侮辱畜生。婚姻本就是结的两姓之好,哪有没谈好就要人性命的这王八犊子还是个欺软怕硬的货,有本事就冲着当年的徐老太爷撒火去啊,偷偷摸摸算计无辜姑娘家的性命算什么本事”
见顾玄向自己投来不赞成的目光,顾淮之冷哼了一声,再次嫌弃道“一想到这么个货色还是皇帝,真是让人恶心,这破兴朝,趁早倒闭完事儿”
气急之下,顾淮之连上辈子骂人的话都飚了出来。
顾玄思忖片刻,又将棋盘摆了出来。
这么多年接触下来,顾淮之非常清楚,每当碰到棘手的事时,顾玄都会拿出棋盘自己和自己对弈一局。
一见顾玄开始落子,顾淮之便清楚他现在也没了头绪,估计之前的打算又要推翻重来。
见顾玄举棋不定目露为难之色,顾淮之又不由好奇,不过是扯出一桩陈年旧事,对现在已经达成共识的结果也没有害处,他阿公为何一脸为难呢
顾淮之尝试着用顾玄的思维来考虑这个问题,却还是没想明白顾玄现在到底在纠结什么。
等了许久,见棋盘上黑子已经占据上风即将要赢后,顾淮之才开口打断了顾玄的思路,轻声问道“阿公应该是打算跟舅公合作,时机成熟便里应外合助赵使君最终拿下京城。依阿公的行事作风,定然是想将这份功劳全部放在舅公头上。从这方面来看,舅公心中恨意不断,想来对他日推翻昏君重建新朝更有益处。不知阿公为何如此为难”
顾玄看了顾淮之一眼,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棋盘上,深思熟虑一番后,手里举了许久的白棋终于落在了棋盘上。
顾淮之顿时目露惊讶,刚才黑子分明已经胜局已定,却不成想白棋这一子下去后竟然瞬间扭转了局势。
顾玄见状,只淡淡道“没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妄下定论。你舅公家的往事,就是棋盘中不确定的变数,可能于我们有利,也有可能会让我们的盘算成为一场空,自然要仔细思索一番。”
顾淮之不解,“阿公这意思,莫非舅公还会害我们不成”
“这倒不是。”顾玄继续落子,“只不过亲戚归亲戚,利弊还是得分清。我是顾氏家主,在大事上,自然要抛开个人情感,公正处理问题。你舅公也是个厉害人物,我相信他进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人一旦情绪失去了控制,那就容易出现弱点。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可能会出现的弱点和漏洞,全都找出来,一一补上。”
顾玄一边说一边落下最后一子,而后拍手笑道“这样,这局棋才算真正赢了。”
顾淮之偏头一看,白子已经将黑子彻底困杀,黑子再无生机可寻。
顾淮之清楚,这是顾玄在教他怎么摒除私人感情从大局观上来看问题。或者说,世家之间也存在竞争,是亲戚也是对手,平时见面亲亲热热,关键时刻捅刀也绝不手软。
光这么想想,顾淮之都替顾玄觉得累得慌。
顾玄却乐在其中,略微改变了一下计划,将徐道宏由明转暗,打消了将徐道宏举荐给赵冀的想法,只把他当一个寻常亲戚来往。徐道宏进京的目的,除了他们几人,再无别人知晓。
顾淮之不由奇怪,这么做,不是给双方增加了难度吗
顾玄则解释道“你舅公不是莽撞之人,既然存了这个心思,想来已经布局多年。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他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份仰仗从而选择铤而走险。”
顾淮之却觉得这次是顾玄想太多,当年徐道宏能忍下仇恨,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就更加能掂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怎么可能会在最后关头突然失去了理智。
顾玄也不多说,热情地招待着徐道宏。再加上先前辞官过来的王太尉,他们三位老相识好好聚了一场,最后都忍不住感慨一别经年,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在云州相聚。
因着要进京赴职,徐道宏不便在云州久留,只住了两天便说要赶路。
顾玄和王太尉轻轻一叹,气氛很是沉默。顾玄当即命人上了一桌酒菜,三年高高兴兴地大醉了一场。
顾淮之最是机灵,找了个借口溜了进来,就看到平日风姿气度被人争相追捧的三位大佬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右手随意搭在右脚膝盖上,手里还举着酒杯。就连平日作风最一丝不苟的王太尉,也不讲究所谓的规矩,头发略微凌乱,眼神微醺,时不时还举杯同顾玄二人说笑一番。
顾淮之冷不丁冒出来,看见的就是三位长辈形象全崩的样子。
顾玄三人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