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断对闹脾气的灵宠置之不理,脚尖轻点便向云头跃去。瞬息之间,便已然出现在了百尺之上的空中。
他往下瞧了一眼,此时身在高处瞧得越发清晰了。
“四门閗底阵。”
大大小小的深坑,葬着尸身的地方如若交互起来瞧的话,分明便是四门閗底阵的阵眼。这阵法有些厉害,寻常摆出来都是为了压制什么妖邪。
司空断正要离去,但回想起逐一一那冤家曾说想要在浑水之中掺和掺和,他又停下了步伐,长叹了口气,极不像他自己,折返了回去。
趴在棺木前的土狗本来正垂头丧气,瞧见司空断折返回来,一跃朝空中奔袭而来。
司空断利落的躲开了灵宠,径直走向最初挖出的棺木,推开棺材板儿半边身子探了进去。
目光在那些经书之间逡巡着,他隐约记着曾跌出过一封书信。翻找的过程之中,司空断这才注意到,不光棺木的外头有图绘,棺木里头也有不少。
棺木埋在泥土之中,本就被腐蚀了些。加上柳汀州派来修葺禅院的短工们手上没个轻重,棺木外方已然瞧不出什么所以了。
但这里风雨不曾侵袭,也因棺木内和尚身负功德,更无有虫蚁噬咬,里边儿的图绘不怎么鲜艳,却还能瞧出个大概。
可惜司空断没有心思细看,只瞧见好像有什么灰蒙蒙的烟气或是面纱,罩在人的脑袋上,钻进人的耳朵里。
紧接着那人似乎便发狂了。
再往后看,还得翻开棺材板儿,司空断便懒得去折腾,对后事也便失去了兴致。
他把碍事的和尚一把推开,从和尚身下寻到了那封书信,抖了抖上头的尘埃,揣进了怀中。
“说不定那冤家要看。”
司空断全然不顾趴在不远处的土狗正盯着他瞧,离去时毫不犹豫,毫无负担。
再次跃上云头,脚下虎虎生风,司空断寻人本就极有手段,更何况柳家宅院还去过一次,几乎是瞄准了一点,径直俯冲了过去。
才刚一离开禅院的地界,炎炎热浪便席卷而来。
天上挂着的日头像极了大火炉,烧的地面溪水干涸,农田枯萎。烧得百姓们各个面如菜色,双唇上干裂起皮,连裂痕伤口处渗出的血,都凝结在了一处。
炎热对司空断来说并无有多少妨碍,身为化神修士,此类外物早就便不再他的关心范围之内。别说只是天气炎热一些,即便是司空断跃身跳入火海之中,也能全身而出。
如若非要说有什么妨碍的话,那便是司空断的心情似乎为这炎热所感染,多了几分焦躁不安。
将凡人的城池比作暗夜,修士的灵力便是光点。像司空断这样的,与日月同光,明亮耀眼。而如逐一一那般的金丹修士,便是漫天闪烁的繁星。
好在此时的陈桥驿仅有逐一一这一盏星光,司空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停身在了柳家宅子里一扇紧闭的房门之前。
那冤家就在里头了。
修士也好,凡人也罢,若是言而无信,就要遭人鄙夷。
司空断停身在门前,心中对逐一一的鄙夷油然而生。说好的来禅院与我相会,柳家的宅院难道是禅院么?
“柳公子,这不合适!”
屋内忽的传出了逐一一的声音,言语之间夹杂了愤怒和委屈。
门外的司空断愣了一瞬,一时之间产生怀疑,怀疑这声音究竟是不是逐一一那冤家发出的。
也不能怪司空断怀疑,初遇逐一一时她手持双刀,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砍他的灵宠。再后来她阴险不足,狡诈富裕,愤怒还曾有过,但委屈似乎和逐一一牵扯不到一处。
“你勿要再靠近了!”
“呸!”
“你莫挨老子!”
“放手放手……”
紧闭的房门里再次传来逐一一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恼怒,一声比一声委屈。
门外的司空断神色僵硬,右手的拳头不知为何紧握起来,指尖深入了掌心,气得都要发抖了。
亏他还从棺材里头为逐一一拿出了那封可能用得着的信来。
凡人有投桃报李的说法,讲的是你投我以桃,我报你以李。此时司空断觉得,自己投逐一一以好意,她报自己以翠绿色的帽子。
难不成一个金丹修士,还会被个凡人欺侮不成?
气死。
司空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恨不得眼下立刻将怀中的信掏出来揉了。
可那不是司空断的行事准则,他单手提起长衫,面色一沉,抬脚以千钧之力,朝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踹了上去。
柳汀州即便是十世的善人,身负万千功德业果,有天道庇佑护着,他司空断今日也要好好的教训柳汀州一番。
“住手!”
司空断一声厉喝,冲进去就要捉拿,屋内二人闻言双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