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儿听下人回禀,只认为不是小李探花回来了,就没有往深处了想,但等下人将同样的话,回禀给主人龙啸云后,龙啸云却是如被雷劈了般,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是诗音是诗音她回来了
龙啸云他一开始也不清楚林府的主人到底是谁,但他还记得李园管家们的样子,等到有一天看到原本李园的官家们,在林府出没,他就恍然明白了什么。
龙啸云也说不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在李园因为李氏宗族的老人介入,被人买回去后,龙啸云没有因此离开保定城,反而在李园那条街上,又买了一处宅邸,起名叫兴云庄。
一开始的时候,龙啸云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但他一方面乐善好施,一方面又有小李飞刀结义兄弟的名头,所以渐渐名声起来,后续他又和其他几个江湖大侠结拜,江湖人称龙四爷。
如今兴云庄更是门庭若市,盖因龙啸云又多了个江湖第一美人的义妹,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纷至沓来,只为了一睹林仙儿的芳容。
龙啸云也很乐意结交他们,一时间兴云庄大摆流水宴,龙啸云也很有主人风范,但等到他听到下人回禀后,就开始心神不宁,踟蹰不前。
直到第二日一早,龙啸云才鼓起勇气前去林府拜访。
只是林仙儿的仰慕者来得更早,他们在兴云庄门口堵住了要出门的龙啸云。
龙啸云内心焦灼不定,但还得摆出款来接待他们。
正此时,马蹄声阵阵。
众人闻声去看,全都不自觉地息了声,一个个还都下意识地挺胸抬头,仿佛等着被巡视的士兵般。
只见那一队人马中,被众星拱月着的乃是一名女子。她身穿一身云白衣衫,外披一件青色绣花披风,鬓发上几乎没有任何钗环点缀,只梳着巾帼髻,用八宝珍珠素冠束着,可这般却更显得她清如皎月,烁似寒星。
她眉眼间亦是凝聚着全天下名山秀水的灵气,骑马都不像是在骑马,反而像是在云间穿佛,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是天仙下凡来。
凝神屏息间,白云飘荡,仿佛也有暗香浮动,再回过神来,早不见佳人仙踪。
“诗,诗音”龙啸云终于从嗓子眼里,将名字挤出来,可惜只能飘散在马蹄声中。
“龙四爷认识她么”冲着林仙儿来的青年才俊们,期期艾艾地问道。
龙啸云却是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他心中也被各种问题挤满了诗音她有看到我吗她这么多年去了哪儿看她穿着这般素净,又是谁出殡吗她有没有和李寻欢重归于好
再说林蒙那边,她这辈子原籍在容城,距离保定城并不远。此次她策马出门,是想尽早赶回籍贯地,到底她之前从吕宋回保定城,就花了不少的时间,林氏宗族那边都在等着她一个人。好在在林蒙回来前,大管家已经将各色物什备好,提前送去了容城,林蒙只需要人到就行。
等到了容城,和林氏族老们寒暄几句,林蒙就和他们去了墓园,她亲自上前和族中青年,将她父母的棺木抬至族中另选的山荫福地。
等重新埋葬好后,林蒙又跪下叩首,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祭拜过后,林蒙又被族老们留下,谈了谈族中要事,翌日才打道回府。
大管家上前迎她,回大厅的路上,大管家先捡要紧事说了,末了说道有不少江湖俊杰直接上门拜访,还道他们都是打兴云庄而来的。
不管是林家还是李家,在李寻欢成为江湖人尽皆知的小李飞刀前,那可是诗书人家,有诸多讲究,再说像这样不说一声,直接上门来,本来就不怎么有礼。更不用说,这里面还掺合了令大管家深恶痛绝的兴云庄。
林蒙眉都没有皱一下“你直接将他们都打发了便是。”
大管家立刻应是“他们个个年轻气盛,不免冒冒失失的,我也怕他们顶撞了小姐。”
大管家又问起林氏迁灵一事,后小心翼翼地窥了林蒙的神色“咱们李家的墓园,年年都会重新修缮的,只不像从前,少爷和小姐年年都会相携去祭拜。”
“今年我会去墓园祭拜的,至于我二哥”林蒙看面带希冀的大管家,语气和缓道“我遣人打探下他的消息罢。”
大管家连声道“好好”
到了现在,大管家也不好希冀更多了,只盼着家里头主人们尽数回归。
林蒙着实没将龙啸云放在眼里,尽管龙啸云的存在本身就碍眼,可她不至于有事没事地一脚踢飞个碍眼石子吧。何况林蒙本来就没打算停留多久,她隔日就又出门,去了离保定城不远的梅花草堂。
梅花草堂还是老样子,先从大路转入一条山脚下的小道,再走过一座小桥,便看见一片梅林,在梅林中有石屋,红花白屋,风物宛如图画。
梅花草堂的主人梅大先生峨服高冠,梅二先生则像个穷酸书生,瞧见了林蒙,一个冲她要画,一个问她要酒。
林蒙不禁笑道“十年不见,两位先生仍如往昔。”
梅二先生懒洋洋道“没变难道不好吗”
林蒙略一沉吟“好,怎么不好。”
梅大先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算了,也不用和我说,诗音你快说你有没有带画给我我好决定让不让骑鹤把扫帚拿过来。”
不想被扫帚扫走的林蒙连忙道“我带了。”
梅大先生满足了,给外面一头黑线的骑鹤打手势,让他不用把扫帚带进来了,然后就带着林蒙奉送上来的画,回屋美滋滋欣赏去了。
梅二先生又听林蒙说她带的酒还在后头,就连忙往外跑,前去接应他的心肝宝贝了。
骑鹤不是十年前的骑鹤,只是草堂的童子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个名字,不过这个骑鹤也是知道林蒙的。他看到梅大和梅二先生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诚惶诚恐地走过来“林姑娘,草堂中还有病人正等着呢。”
林蒙问道“梅二先生怎么说的”
骑鹤结巴了下“梅二先生他,他说就等着林姑娘来了。”
林蒙好奇起来“他是不想诊治,还是不能诊治”
骑鹤领着林蒙去诊厅,还没进去就听得里面病人不耐烦的抱怨声,又质疑梅二先生是不是说大话,亏得他们还送了两坛二十年的竹叶青。
林蒙掀开门帘进去,屋内几人住了声,忍不住打量她,连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姑娘是”
林蒙微微一笑“我是接替梅二先生,来给这位小姑娘治病的。”她看向被妇人抱在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哪儿都好,只是生有兔唇。“你们在镇上打尖,可知道有个特别会煮粥的马大娘”
旁边的中年男子名叫黄明礼,他不明所以“怎么”
林蒙道“你们这次可得吃上日她做的粥了。”
黄明礼“啊”
林蒙不急不慌道“我给小姑娘治了,你们吃上日的粥,再过来找我一次,她便可好了,待她长大必然是个小美人。”
黄夫人闻言十分高兴,能被这样的大美人夸,她这做娘的自然开心,只嘴上还道“哪儿啊,我家兰儿鼻子不够挺。”她说话时,又不禁去看林蒙,只觉得她怎么那么会长。
“这个也不是没法子,”林蒙叫骑鹤将她的医药箱拿进来,从里面拿出她的手札,翻到鼻科手术篇,找到鼻整形部分,坐到黄夫人旁边,给她看个分明,还细细解释了一番“你瞧,这样就可以拔高鼻梁。”
黄夫人看其中绘图一阵阵眼晕,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她就是错不开眼“那我要是嫌颧骨太高呢眼睛太小呢”
旁边的黄有礼看不下去了“咱们到底是来给谁看病的”
黄夫人尴尬又强调道“我又没说我自己。”
黄有礼瞪她一眼,转头问林蒙“大夫,我姑娘这能治好,往后看不出半点问题啊”
“自然。”林蒙慢条斯理道“我从前总共做过十五例唇裂修补手术,我这儿有他们的病历,我可以让你们看看他们术前术后的对比。”林蒙也知道她作为大夫,不容易令病人信服,何况是在她没有行过医的地界。她只能尽心说服病人家属,之后又有梅二先生为她背书,黄有礼夫妇才迟疑半晌后同意了。
这般过了五日,林蒙给小病人拆了线,裂唇修补地很成功,他们夫妇大石方才落地。
黄夫人还忍不住期期艾艾地看向林蒙,手也摸上自己的颧骨,似乎很想削骨整形,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因为听到了其他病人在接骨时,发出了凄惨到不行的叫声,只能眼带无尽不舍,又含幽带怨地走了。
林蒙“”她差点以为她绿了黄有礼。
梅二先生在旁边凉凉地说“你信不信她很快就后悔,然后再跑回来找你变美然后我这梅花草堂,都要被嫌自己不够美的大姑娘小媳妇淹没,嘿”
林蒙“我想起来我城里还有事,我得走了。”
林蒙倒不是怕病人蜂拥而至,而是她轻易不会做比较复杂的手术,毕竟条件还不够好,术后感染仍旧是个大难题。再者她只是回来探亲,没有将自己的全副行头都带回来。于是林蒙只能溜了,溜了。
保定城
林仙儿一面笑靥如花,一面内心仇恨恼怒交织。
这才几天功夫,从前就像是小狗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汪汪叫唤的男人们,就被那个林诗音勾走了一半魂
明明是那个女人欲擒故纵,拒绝见他们,可他们却说是她清高自傲,正如雪中红梅;明明那个女人上了年纪,是和龙啸云一个辈分的,可他们却视而不见,却说老天是如此偏爱她。
最可恨的是,有人将她们俩放在一起比较。即使那人的意思是她们俩各有千秋,但听到林仙儿耳中,她觉得这些男人是在暗指她艳俗,不像林诗音如天上神女,高贵不可侵犯。
林仙儿从前是知道这些男人,见了美人后都成是瞎子聋子,她从前也沾沾自喜这点,但现在她却只恨这些男人瞎了眼。什么狗屁高不可攀林仙儿才不信那个林诗音,能够那么大一份产业,谁知道她是不是攀附上了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或许是好几个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