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来的那个婶儿，送了二三十个鸡蛋过来，说是赔礼来了。又说咱两家身份上尴尬，就不进来了，往后应当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管妈妈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凑过了头，“我瞧瞧。”又招呼高数，“我认不了几个字，你给瞧瞧，不过这字写得倒是怪俊的。”

“她当年也是念过书的。”管奶奶顺嘴接了一句，“就是可惜了，养的儿子跟她婆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幸亏她婆婆死的早，要不然日子更难过。”

这里面有故事啊？

管少宁就凑了过去，“说说呢？里头还有事儿呢啊？”

“就你爱打听！”管奶奶拿了个番薯，一边咬着一边说，“其实也没啥，咱们那个年代，哪个儿媳妇不是在婆婆手里讨生活的？方家男人，就是你方婶子的丈夫，一辈子就是个听妈话的，妈没了就听媳妇。得亏去的早啊……”觉察跑偏了，又赶忙说正事儿，“方家男人就是窝窝囊囊的，没几个姑娘看得上，当初还要说过你妈，不过我没同意。”

“这事儿咋没听说过啊？”管少宁好奇道。

“你妈都不知道，你上哪儿听说去？”管奶奶笑了两声，“就说了个意思，我也没当真，她家儿子到了适婚年龄，几个镇子的姑娘，都叫她家说过。”

又道，“你方婶子也是倒了霉了，去河边洗衣裳，刚好就叫愁儿媳妇的方家老太太给瞧见了，一伸手就把人推进了河里。大冬天的啊，晚一步就冻死人了！”

“就没人去拉一把？”管妈妈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儿，也靠了过来，一边喝粥一边听着。

“怎么没有？”管奶奶翻了个白眼，“当时也有人骂她，想去拉这孩子的，可是方家老婆子撒泼打滚的，谁靠近就说谁是流氓！等她儿子跑来了，就叫儿子下河去把人拽了上来……”

管少宁惊呆了，“碰瓷啊？”

后面的事不用问也明白了，那个年代，姑娘家衣裳湿了在身上，还搂搂抱抱的，是真没活路了。

“然后就嫁了？”

“还能咋办？上山剃了头做尼姑去？”管奶奶叹了口气，“你方婶子家孤儿寡母的，就一个守寡的老娘，弄的过他们？”

“这也太不讲理了……”管妈妈皱了眉。

“那又能咋办？流言就能逼死人！”管奶奶拍了膝盖一下，“头些年生了三个闺女，那死老太婆别提多作贱人了，她那男人就是个废物点心，啥啥都不带管的！好在第四胎生了个儿子……”

“哦。”管少宁坐直了身子，更关心这种人是怎么死的，“然后呢？”

“然啥后啊？”管奶奶直接乐了，“孙子脐带刚剪了，她就乐得断了气！”

“噗——”石旦一口粥呛得咳嗽起来，脸色通红，“我挡住了挡住了，侧头了，没有喷到桌子上！”

高数给小姑爷递了布，“你慢点……”又看向丈母娘，“真就这么乐断气了？”

“真就这么乐断气了！”管奶奶就说，“其实抱孙子高兴能理解，但是这种死法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见，要不然也不至于她一上门我就想起她家的事儿来。”

“这可真实……孙子出生当天就是亲奶的忌日。”管妈妈呲牙，“不过这事儿听着心里还怪痛快的。”

“那倒是。”管奶奶点头，“听说她生儿子的时候是难产，身子不容易养好，结果因为婆婆没了，男人又没有主见，硬生生的靠着心里的高兴儿的劲儿就扛了过来，月子都没咋坐！”

“……”管少宁默默的咬了一口馒头，这故事吧……确实挺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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