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眼睁睁看着它写下这行字,面容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阿撒托斯也觉得有点意外。他回想起第一次和这把匕首见面时的场景,当时它看上去可没有这么活泼,以至于现在不像个普通的人造物、反倒如同拥有自己思维的智慧生物了。
他想了想,没管加西亚和温蒂或是震惊恐惧或是茫然的眼神,平静地问道“你要那根指骨做什么”
阿撒托斯镇定自若的态度很容易给旁观者带来一种错觉匕首会写字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你们少见多怪。
因此房间里在这一刻居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匕首则再次蘸了点水,趁着身上水渍未干飞快地在深色茶几上划出字迹“我暂时不是很确定,但我们之间肯定有联系。”
不等阿撒托斯对此发表意见,它身上的红色光芒闪了闪,仿佛讯号接触不良的电视机一样,阿撒托斯猜测这应该某种濒临没电的信号,因为匕首的动作一下子急切起来。
“当然,伟大如您一定能明白这根指骨对我的重要性。”明明是很流畅的印刷体,不知为何带给人一种谄媚的感觉,“我发誓我会回报您的恩赐,虽然我之前的立场出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瑕疵,但是您如此宽宏大量”
剩下的话写不出来,因为匕首上蘸过的水用光了。
它最后一个单词的末尾划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尾线,似乎也没有力气再跳起来跑到茶杯里一次。
加西亚干咳一声。
他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说话,只好承担起打破气氛的众人,谨慎地评价道“看上去不怎么可信。”
温蒂立刻点头。
他们当然对阿撒托斯的身份仍然心怀疑虑,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伊戈尔在这里的话,亲疏远近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这把匕首是吉尔伯特主教的。”温蒂说道,“之前吉尔伯特主教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可能是教廷很重要的秘密武器。”
“噢,我们其实见过它。”雨果低下头仔细地观察匕首上的花纹,“在朗曼格里芬家里。当时这柄匕首让吉尔伯特主教出了不少血。”
什么出了不少血
没见过匕首前科的人类们一脸莫名,还以为雨果是在打比方。
但他们很快就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仿生人在观察无果之后,直接伸手将匕首举了起来。它将套在匕首上后加的那个刀鞘一样的金属壳往下拽了些许,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耀目的红光闪过,雨果大拇指的上半截被整齐地削了下来。
阿撒托斯在兜帽下皱起眉。
在场的另两个人类则睁大双眼,因为雨果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它的手指也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流出血液,反而在伤口边缘渗出淡蓝色的不知材料的填充液。而在手指内部,可以看到皮肤包裹着的复杂电路和金属板。
“传感器的电线断了。”雨果伸展了一下手指,另外四根一如往常的运作良好,大拇指却僵硬着一动不动,“你们这里有备用金属丝吗”
加西亚闻言条件反射地拉开抽屉把材料递过去。
仿生人旁若无人地叼着材料,另一只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残肢,将它在端口上比来比去,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按上去。
半晌,阿撒托斯说道“至少它确实很可疑。”
他的话打破了如履薄冰的氛围。
加西亚医生站在一旁看着雨果的动作,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在重组三观。
与此同时,躺在一边的伊戈尔的身体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晚上吃饭之前等待的时候,加西亚一直在盯着被关进笼子里的圣马丁鸟看,试图找出它和之前的不同之处。伊戈尔刚从厨房里走出来解着围裙,就看到自己朋友带着费解的表情蹲在鸟笼前面,因为长时间屈膝还不停揉着发麻的小腿,但即使这样也不肯站起来去客厅和阿撒托斯坐在一起。
被他观察的鸟儿啄着旁边的清水,半分视线也没有投给身边的两脚兽。
“你在干什么”将那条看上去有好几年没沾过烟火气的围裙放在一边,伊戈尔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走到加西亚旁边。
加西亚语气中含着一种莫名的敬畏“难以想象你的灵魂能装在这么小的身体里面。”
“”伊戈尔停了一下才说道,“那只是灵魂而已,如果你想尝试的话我会和祂说一声。”
加西亚打了个冷战。
“不,我不感兴趣。”他很怀疑邪神把他的灵魂拽出身体之后会不会愿意再原封不动的塞回去,“说起来,你都是怎么称呼那位的”
伊戈尔抿紧嘴唇“就是你见到的那样,怎么了”
“神啊。”加西亚下意识地感慨一句,又飞快地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抱歉,我的意思是,祂也不介意明明你们都承认你们之间是比正常的神明和眷者更加亲密的关系吧”
阿撒托斯当然不介意大概。
伊戈尔思绪一动,想起自己也不是没有和对方讨论过这个问题。出于直呼神名带来的心理压力、以及对阿撒托斯的尊敬,伊戈尔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直呼过对方的名字,阿撒托斯也说这可能就是人们觉得他们地位存在巨大差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