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和尤里出门去接艾丽卡,雨果在和阿撒托斯的第七十三号小游戏中落败第一百二十五次,从厨房里拐走了一整盘伊戈尔下午烤出来的抹茶曲奇饼,坐到阳台上生闷气去了。
“明明是我输的次数更多。”阿撒托斯心态平和,“玩游戏嘛,有输有赢才有意思。”
“雨果的好胜心很强。”伊戈尔说道,“过去的仿生人都是这样的”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战争的起源。
“不一定”阿撒托斯想了想,回答道,“还是要看初始程序、心智水平和生活经历,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以前我和雨果还玩过跑团桌游,它编了七台机械分身,每一台都拥有不同的性格和身份设定、除了依靠骰子决定胜负以外都是本色出演。”
伊戈尔虽然不太了解桌游,但是依然饶有兴趣地追问道“那您呢”
“我,嗯。”阿撒托斯说,“我清醒的时候偶尔会成为游戏的主持人,偶尔友情出演反派角色。”某种程度上也是本色出演。
伊戈尔几乎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就觉得既孤寂又有几分有趣。在被冰雪覆盖的星球上,有一群缺胳膊断腿的机器人,一台拥有智慧和情感的ai,还有一个半睡半醒陪着仿生人玩游戏的邪神。他们能玩纸牌能玩麻将还能玩狼人杀和跑团零下几十度的空气里,有两个不甘寂寞的灵魂比邻而居。
就算阿撒托斯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他们之间的交流和陪伴也远胜其他。
又或者说,游戏本身就是表达亲密的一种形式。
之后考虑到这一点的伊戈尔问温蒂“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不怎么害怕祂的”
正在卧室靠着墙壁给自己量身高的小姑娘“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你不是跟我说过先生祂可以信任嘛。”她还是不太敢管阿撒托斯叫哥哥,又不愿意使用更加疏远的敬称,于是退而求其次换了和伊戈尔相同的称呼,“那天在无名岛上祂还把我抱在怀里来着。”
说起这个话题,温蒂的脸蛋因为害羞和激动微微泛红“虽然当时感觉有点奇怪,但也很安心。”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后来与大家一起做游戏也很有意思。”
伊戈尔坐在一边温柔地看着她“对不起,过去你缺少的经历在以后都可以慢慢补偿回来。”
包括被长辈呵护着成长。
包括和同龄人一起在阳光下玩闹。
也包括在家里参与那些没什么意义但是却很有趣的家庭游戏。
以后是一个在此时此刻念出来都显得很满足和憧憬的单词,他们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互相依靠着走过。
“这又不是哥哥的错,你再道歉我就生气了。”温蒂觉得自己比上个月长高了两厘米,顿时兴高采烈起来,没有兄长心中充斥着的复杂的情绪。她快快乐乐地跑到阳台上去跟雨果分享自己这一周写出来的小说更新了,跑步前进的过程中想起刚才邻居的投诉,还特意放轻了脚步。
另一边的阿撒托斯半眯着眼睛,心满意足地感觉到从伊戈尔那里源源不断传送过来的情绪,忍不住想要打一个饱嗝。
真好啊他在穿堂风里摇晃着自己的触手,看着乌云散去的天边,橙红色的恒星一点点下沉,如果半夜真的会有流星雨的话,他可以带着伊戈尔选一个光污染比较轻的位置,以天为席以地为枕,看着宇宙里那些曾经存在过不知道多少年的石头燃尽生命最后的火光。
然而当你想要躺下来咸鱼的时候,现实总会抽你的屁股一巴掌。
威廉姆斯和尤里还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家的门铃又被按响了。
独栋公寓花园以外的大门没锁,但来人却很有礼貌地站在门外,等待着主人放行。伊戈尔起身看了一眼摄像头,略带诧异地说道“是他”
“谁”阿撒托斯问道。
“安东尼奥我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伊戈尔没有开门而是回头道,“您要见他吗”
“说不定是来找你的。”阿撒托斯悲哀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用两条腿直立行走,依靠着全部的意志力也只是端正地坐了起来,“随你决定。”
“以前说不定是来找我的,但是现在”伊戈尔平时不怎么会把阿撒托斯不感兴趣的内容告诉他,也不习惯和家人讨论工作,所以尽管有不止一个人对他说了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遭遇袭击身受重伤、就连这几天的发布会都是强撑着才能出席的消息,这些报信者当中又立场不一、有拉拢也有警告,他也只是自己花时间考虑,还没来得及和阿撒托斯讲。
“部长大人恐怕是来求救的。”
阿撒托斯沉思了片刻“我一定要见他吗”
他的社交障碍尽管在这一段时间里略有好转,但绝不包括和陌生人讨论无聊的客套话和政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