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羽镇离着一身藏青色棉布衫,眼睛上缠着白色布带,在厨房忙着做菜。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知晓曜那里是没钱养他,而是懒得做饭。
若非杨大山时常来帮曜做饭,曜怕是要一直吃白饭就咸菜,但杨大山似乎对他这个居住在曜家里的男人有敌意,正好羽镇离也不喜欢对方,于是顺理成章的应承下煮饭的活计。
想他堂堂天潢贵胄,从前那一天过的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竟然在一个偏远村子里穿着粗布衣裳给人烧火做饭,这跟卖进山里的小媳妇有什么区别
重点是他还目不能视,许多事情做起来很不方便,最开始少不了被烟熏被油烫,简直不能更凄惨。
曜也是狠的下心让他一个没下过厨的瞎子干活,硬生生不会也会了,要是叫他以前的属下知道,怕是要惊掉眼珠。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羽镇离现在已经能有条不紊的在厨房做一顿饭出来的,虽然味道算不了大好,也比天天白饭咸菜好。
做好了饭,羽镇离在风口站了片刻,驱散了身上的油烟味,然后直接往药房走去。
曜平日里不是上山采药,就是关在药房里,听他声音便知晓他年纪不大,能有如此医术,也是潜心钻研的结果。
羽镇离扣了扣门,没有人应声,羽镇离心中诧异,直接推开了门,一丝极淡的血腥气从屋子里飘出来,羽镇离脸色一下变了,难道是有人在自己未察觉的情况下进来伤了曜
来不及多想,羽镇离大步走进房间,他目不能视,只能寻着血腥味走,很快就碰到了倒在桌子上的曜。
“公子公子”
唤了两声没回应,羽镇离扶正曜的肩膀,顺着脖子摸到了曜的鼻下,呼吸平缓,应该没有大碍,羽镇离心里稍松,只是不知道这血腥味是从何而来
决定先将曜抱回房间,在曜这里住了这么久,羽镇离还是第一次踏进曜的卧室,不熟悉布局难免磕磕碰碰,好在空间不大,很快就找到了床。
将曜放在了床上,羽镇离才坐下来检查曜的伤势,说是检查其实有点尴尬,羽镇离目不能视,又不懂医术,只能靠摸索确定曜到底那里受伤了。
本来都是男人,没什么好避讳了,但羽镇离就觉得心跳的很快,当他的手指碰到曜的嘴唇的时候,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男人的嘴唇到底是什么味道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连羽镇离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就算如此,他依旧没有收回手,羽镇离捏住了曜的手臂,隔着衣料移动,直到在接近手腕的地方碰触到一点濡湿的痕迹,那是血。
曜的手腕上有一条口子,不是很深,却流了不少血,也不像是被人伤的,羽镇离心里有了数,找来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便是等曜醒过来。
没一会儿,曜就醒了,他扶着额从床上坐起来,瞥了一眼手腕上缠的规整的纱布,轻声开了口
“你怎么过来了”
“我做好了饭过来叫你。”
“正好,我有些饿了,去吃饭吧。”
曜起身朝外走去,羽镇离站在原地,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
曜回以疑惑的声音,羽镇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怒意。
“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曜恍然,羽镇离问的竟然是这个,不过这本来是自己的事,羽镇离有什么好生气的,念在对方给自己包扎的面子上,曜随口解释了一句
“研究药材需要一点人血,我就放了一点。”
本来曜以为放点血没事,但没想到这具身体虚弱到这种地步,刚放了小半碗就晕过去了,然后羽镇离便进来了。
“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羽镇离与曜打交道短短一月,已经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人,但也没想到对自己都这么不在乎。
“不用我的,难道用你的”
曜回过头看着羽镇离,语气讥诮。羽镇离沉默下来,他当然不愿意做什么试药的工具。
曜见状,转身就走,直到快要迈出房门,身后突然传来羽镇离迟疑的声音
“你救了我的命,若是需要我做什么,我也会应允。”
这便是某种程度上的答应了,曜诧异的打量羽镇离,皇室中人,也会如此大方
羽镇离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这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性格。
羽镇离与身世坎坷善于伪装的羽环虚不同,他母妃母家势重,羽隆不得不宠爱他母妃,即便只是表面上的,他一出生便荣宠加身,这就养成了他“霸道”的性格。
厉延庭的霸道在于锋芒毕露,睚眦必报,而羽镇离则更内敛,表面看起来很沉稳的一个人,实际上控制欲爆表,从来只有别人顺从于他,现在他却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一再自甘堕落,简直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曜给自己下了什么蛊否则怎么解释自己种种的奇怪反应,这人医术如此精妙,偏偏屈居在一个小山村里,并不合常理,若是是有人特地安排来接近自己的就说的通了。
羽镇离心中阴谋论层出不穷,曜的形象也一再发生变化,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见曜不咸不淡的感叹了一声
“哦,是吗”
然后就自顾自去吃饭了,似乎羽镇离自降身价说出的话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事实也是如此,曜如果需要一个试药的人,出去抓一个就好了啊,犯不着跟皇室对上。
羽镇离一下泄了气,看到曜这样的反应,他倒有些希望曜是被别人派来接近他的了,如此他就能化被动为主动,省的总是被人无视。
吃完了羽镇离做的饭,曜心情好了许多,有人做饭总比吃咸菜好,算一算时间羽镇离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眼睛在他的控制下好的慢些,但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情的。
加上这段时间边境不太平稳,烛国和绥国有了开战迹象,似乎是与皇子遇刺有关,望陇镇地处两国交界处,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曜应该早做打算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溜之大吉。
曜院子里种了几株珍贵的药草,都是好不容易从山上挖的,还有几天就要成熟,曜决定等药草一成熟就离开。
“该换药了。”
曜将药膏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让羽镇离坐在他面前,然后开始拆羽镇离眼睛上的白色布带。
没有了布带的束缚,羽镇离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眼皮颤抖了几下,缓缓睁了开,和从前的一片漆黑不一样,他已经能看到模糊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