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很累人的,结束之后,新郎新娘基本瘫痪在床,当天晚上没有浪漫的夜晚,两个人纯盖棉被睡了一夜。
婚礼结束之后,对于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任何的影响,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了,好像结婚不结婚,都会这样一直地过下去。
到今年已经在一起足足有七年了,没有七年之痒,他们仍旧一次架也没有吵过,甚至就连结婚,也没有给对方一个关于永远的承诺。
他们只是习惯性地像那年感情还单薄得摇摇欲坠,随便谁的反对就能拆散一样,用全部的力气拉住彼此的手,尽可能地不放开,这已经变成了两个人的爱情中最美好的姿态。
把每天都当成没有未来一样地相爱,用尽全力,无论明天或者意外断在哪里,都不会后悔。
但是生活常常就是这样,你越是害怕,就越是容易出错,你越是时刻准备着,越是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君悦结婚一年之后,公司那边实在是忙不开。一个度假村的合作项目,让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的君愉更加焦头烂额了,因为合作对象总是对她图谋不轨,一天一个样地变,最近更是离谱,合同的附加条件居然是要和她结婚,让君愉头大如斗。
恰好又赶上君老爷子病重,君悦不得不回到君家帮君愉。
秋末初冬,马上进入旅游淡季,君悦和方安虞索性把店关了,回到了君家。
不过君悦听了对方的条件,和看了合同内容之后,问君愉的考虑,君愉竟然说考虑联姻,君悦问她是不是喜欢人家,君愉说她根本不认识,就只见过两面。
到底是君愉的事情,君悦不方便参与,只是要她慎重考虑,然后她慎重考虑的结果就是,半月后她和那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订婚了,地点就定在了那个才建了一半的度假村。
君悦带着方安虞去那儿,在一进酒会的时候,就遇见了方安宴以及她的女伴。
一屋子长裙礼服,他这个女伴却是一身修身迷彩,高帮靴,一头脏辫,搞得君悦还以为这是个主题订婚酒会,都需要角色扮演。
方安宴和他哥哥也好久都没有见了,拉着他哥哥去一边说话了,而君悦和这个看上去炫酷的小姐姐在走廊站着,忍不住问道,“你这枪是真的吗”
小姐姐靠着墙,淡淡笑了下,解开递给君悦,不过她故意开了个玩笑,递枪的时候是枪口对着君悦的,君悦伸手,抓枪拆子弹一气呵成,完事的时候两个人都站在走廊上愣住了。
“你懂枪”小姐姐笑起来吹了声口哨。“还挺娴熟。我叫姬菲,你呢”
“君悦”君悦看着自己手里沉甸甸的弹夹,有些发愣。“不,我不懂。”
这时候方安虞和方安宴回来,看到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拿枪指着另一个也愣了。
方安宴知道姬菲是干什么的,连忙抱住姬菲低声问,“你干什么”
姬菲耸肩,把子弹装回枪里,看着君悦笑。
方安虞拉住君悦的手,君悦冲他摇了摇头。
方安宴抱着姬菲,冲着君悦说道,“嫂子你别怕,这个是是我女朋友,她逗你玩的。”
君悦很奇异的,她知道那是真枪,却根本没有害怕。
她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就和方安虞率先进酒会去了。
而走廊上姬菲却把装好的枪抵在了方安宴的下巴上,“我是你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方安宴仰着脖子,咽了口口水,有些气恼地说,“那我总不能说你是我的炮友吧”
姬菲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枪顺着他的领子塞进去,对着不可言说的地方,说道,“是你说没有女伴,要我来的”
姬菲语气顿了顿,嗤的笑出了声,“还没人敢说想要当我的男人,当我男朋友可没那么简单,知道么”
方安宴又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能有多难,比跟你上床还难吗”
姬菲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弯了腰,方安宴却不害怕她手里拿着枪似的,扔下一句,“想跟我上床比较难,你如果不当我女朋友,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死也再不受她的威胁了
说完之后径直朝着宴会大厅走,只是脚步很慢,似乎在等着谁,终于听到姬菲跟上的时候,他嘴角露出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一闪而逝,又挂上一脸的骄傲,像个开屏的小孔雀,胳膊搭着他的女朋友昂首进场。
这场订婚宴会,弄得也特别的华丽,看请来的人,看布置,都能看出对方很重视这场订婚。
商业联姻,大多都是走个过场形式,但是当君悦看到一个穿得骚包到不行的男人,双膝冲着君愉跪下,掏出钻戒开始求婚的时候,就知道这男人怕是早就喜欢她这个傻妹妹了。
这世界上什么都能够伪装,只有看着自己喜爱的人,那种眼神是伪装不了的。
订婚宴结束,大部分宾客走了,但是像君悦和方安虞,甚至方安宴和姬菲这样女方家属,就被热情地留下了。
并且安排了十分奢华的套房,而且是由君愉的订婚对象亲自领路的。
“你和愉儿长得不像,”这是君悦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也是第一次仔细看他,也算是风度翩翩,君悦已经知道他叫历离,他还是自我介绍,“我叫历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关于你们的主题餐厅,我有点意见,希望你能听听”
历离一晚上舌灿莲花,把这个度假村的未来前景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但是简而言之,就是要君悦他们把主题餐厅挪到度假村里面来开。
君悦当然没有答应,只是笑着说再考虑,不过历离确实很有诚意,而且君悦确认,他是真的喜欢君愉,因为每每提起她,他就眼睛放光,而且三句话不离君愉。
总算把历离送走了,君悦和方安虞这才洗漱好,准备睡下,不过君悦洗好之后迟迟不进被窝,各种理由拖拖拉拉,警惕地观察着方安虞的一举一动。
他今晚喝酒了
一杯,至于醉没醉,君悦不知道,因为方安虞喝醉了也是看不出的。
但是她又累又困,总不能一直不睡,方安虞也没有满屋子撵她,更没有表现出任何发疯的前兆,只是非常岁月静好地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还带着眼镜,显得非常的无害。
君悦这些年严防死守,基本上不让方安虞喝酒,今晚是历离敬他这个姐夫,推不掉,这才就只喝了一杯而已。
君悦观察了一个小时,发现他没异常,这才上了床,一躺下,方安虞甚至还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早已经脱离了少年模样,轮廓更加的深邃,近一年换了发型,配了眼镜,柔软的刘海全都梳上去,露出整张脸,加上一副度数不大的近视眼镜,微微眯眼的时候,很是起范儿。
要不是君悦见过他少年的模样,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样偏冷酷的人,能够温柔成那样。
但是这样的夜晚,方安虞的柔情似水,被酒精点燃,压抑得越是厉害,喷发的时候就越是排山倒海。
君悦还无所觉,侧头看着方安虞笑了一下,接着就笑不出了,方安虞捧着书不假,他一直也匀速翻页不假,但是他妈的书是倒着的,他根本没看
岁月静好是假的,这个阴货刚才整整一个多小时,分明是在钓鱼
等着她这可怜的小鱼上钩,瞬间提杆子
君悦也算是灵敏,吐出鱼饵就跑,却已经来不及了,她身子翻下去了,小脚被抓住了,方安虞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一喝醉了就是这个鬼样子,一点一点地把吱哇乱叫的君悦抓着脚踝从床边拉上来,另一手还不紧不慢地拆开了他浴袍上的结。
君悦又哭了,早就是老夫老妻了,根本不存在疼什么的,从心里讲她也不是害怕,就是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想哭
像两个人第一次那样,她就是想要哭,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是哭得可惨了。
似乎身体和大脑,都在用这样的方式铭记和另一个人的结合,君悦又开始叫哥哥,好哥哥,求哥哥。
大概是这一次方安虞喝的酒比较少,君悦没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两句,方安虞就低头亲了亲她的眼泪,动了动嘴唇,回应道哥哥在。
就像当年那天晚上一样,他也在心里回应过很多次,只是那时候,他真的停不下来,一如现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对她渴求至极,君悦也依然愿意抱紧这样“欺负”她的人,沉沦漂浮在他缔造的小舟上,颠簸翻滚。
第二天一大早,君愉睁开眼,就见方安虞站在窗边,正在朝下看,君悦起身,身上酸疼,赖唧唧地走到方安虞的身后抱住了他。
从他的胳膊下,朝着楼下看。
晨光斜照,给这度假村渡上了一层难言的生机,而院中角落里面,君悦看到君愉捂着嘴,正在瞪着一个光头等等光头
君悦眯眼仔细一看,没忍住乐了,感情是那个霸总范儿十足的历离,这下可完了,这么年轻的秃头,君愉绝对不喜欢。
方安虞转头抱住了君悦,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用唇语说我喜欢这里。
君悦挑眉,方安虞又说我们搬来吧。
君悦当然没有意见,方安虞真的想要做的事情,她从来也没有拒绝过。
这件事真的是方安虞说干就干,度假村还在建设中,他们就开始搬动那一整个店里的花草树木,甚至是游鱼和小鸟。
他们的店重新开的时候,也是春年花开的时候,和度假村的开业同一天。
而君愉和秃头总裁历离,也宣布在这天结婚了,方安宴又带着他女朋友参加,这一次他女朋友总算是穿了礼服,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又飒又煞,总是让人怀疑她下一刻就要从裙子里面掏出加特林,把在场的人都突突了。
而君悦则是从早上就开始忙,这一会儿团在后厨的椅子上睡着了。
方安虞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她一点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于是他又忙偷闲地把她整张脸都用面画花了。
君悦总是说方安虞温柔,和任何人都说,但其实在两个人这段关系里,最温柔的是她自己,她用最好的年华,等着一个男孩子成长,用最信任的态度陪伴他步步走来,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要求,更几乎没有质疑过他的决定,给他最合适的鼓励,接受他的所有好意。
一直等啊等,等到她喜欢的男孩长大成人,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等他找回了所有的自信,能够坚定地拉着她的手,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而方安虞自己,也无时不刻在庆幸,他其实原本只是这世上不起眼的一棵杂草,不会说话,不会动,听不到世界,世界也似乎感觉不到他。
而遇见君悦之后,在最好的年华,她把他栽种在手心,精心浇灌,等他长大,等到他开出属于她一个人的花。
然后任他芳香四溢,陪他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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