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成自己查了一会，看着外面的天隐隐有点亮光后，他打算也小憩一会，欲要合上资料，像眼花似的突然看到了杨娇娇三个字出现在了眼前。

他伸手揉了一把眼睛，然后弯眼，盯着上面名字之后的地址确定不是杨家村那个杨娇娇而是县里肉联厂统计员之后，他脑子瞬间清醒了。

两天两夜了，户籍都查了快二十个公社了，总算有点眉目，却没想到是县里的，而且还是肉联厂的人！

贺云成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杨娇娇，只当即把这人的地址抄下来，然后天微亮就跟着片警直接往那个地址赶过去。

几个片警还没睡够，这会儿走路人还是飘的，他们看着贺云成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心里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群人起得早，天亮的时候就到肉联厂的宿舍楼，他们找到了登记的门号，正瞧见有两个女人从那门里出来。

贺云成看着其中一个女人，留着胡兰头，个儿不高，圆脸，便直接叫了她：“杨娇娇。”

那女人只抬头没留意到人，听到有人叫了自己，当即“唉”了一声，然后神色一愣，“哪位？”

贺云成唇角几不可见的上扬，看了几个片警一眼，“应该没找错。”

几个片警上前，那女人似乎察觉什么，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贺云成脚下步子生风，手一快，直接抵住了门拦住她。

“关门干什么，你今天不上班吗？”男人声音夹着寒意，“要不然叫你的领导过来进屋一起谈谈你的录取通知书怎么来的？”

那女人闻言，看了一眼几个片警，心都要跳了出来！

考完之后，她一直没收到录取通知书，所以隔三差五的去试着问一问，刚好二十四号那天就有大学的信寄了过来，她签好字出了邮政局打开一看才知道不是她自己的。

但是这个分数跟学校实在太诱人了，她动了心思，然后直接把录取通知书拿回家，之后她还观察了两天，没有什么杨娇娇到邮政局来问这件事，所以她安心的把东西收下了。

最近这几天，她已经联系好了人，准备把自己的粮油关系和户籍弄一弄，只因过年了，事情进展得慢了一些，没想到他们竟然查到了这里。

看着拦在面前的男人，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迫使自己镇定了下来，笑问：“你在说什么？”

贺云成拧眉，声音凌厉：“现在跟我们去对一下邮政签字的笔迹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那女人闻言腿一软，差点就站不住。

她都忘了，还有签字！

贺云成没费多少劲就从女人的屋里找到了通知书，好在这份通知书那个她保存得很好，包括政审资料，也算是完好无缺了。

看着到手的东西，贺云成看到了杨娇娇的政审结果意见，不是合格也不是不合格，而是待定。

按部队的政审来说，一般结果只有合格和不合格，现在他也看不明白待定是为什么。

待看到录取通知书时候，他神色很复杂，通知书是市级同佑大学的，并不是京都的，他似乎可以感觉得到杨娇娇拿不到京都的通知会有点失落。

东西到手后，想着杨家的人在焦虑，贺云成把后面的事留给几个片警处理，他直接赶去了车站。

*

杨海旺今天没有借到自行车，所以是等了巴车一起来的，到的时候贺云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问了之后才有人告诉他，一早上班的时候贺云成就不在这里了，应该是出去了。

杨海旺被气到了，要过年了，杨娇娇也回了家，最近家里有不少邻居来串门，看着杨娇娇目光闪烁，总是想要问话的样子。

他知道这些人就是想问杨娇娇是不是没有考上，所以现在贺云成出去没有给他留言，他心里也急得很。

不过进了办公室后，他看到昨天查的那些东西被收起来了，突然眉头一跳，感觉好像有什么好事发生，所以也耐着性子一直等。

等到下午一点的时候，昨天跟他一起查资料的片警回来一问才知道，贺云成带着通知书现在已经赶回公社了。

“查到人了！”他不可置信，染上寒霜的眸子盯着他们身后的女人，“她也是杨娇娇？”

这个杨娇娇跟他妹妹差远了！

她竟然敢拿别人的通知书，太过分了。

“对！”片警知道他是杨家的人，“刚好你在，你看看这事怎么办吧？或者等过完年叫你们当事人来这边再说？”

“我们要告她，让她坐牢。”杨海旺想都不想就应道，她盗取别人贵重的物品，就必须得坐牢。

那女人一听说要告她坐牢，当即看着杨海旺叫道：“我东西都还回去了，你还要让我坐牢？”

片警拉着他一到一边，悄声道：“要不这样吧，现在都快三点了，我们也要放假了，等过完年你让你妹过来一趟再说其他的事？”

杨海旺也不太懂律法，不过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九了，晚上就是除夕夜，他也不想呆在这里，最后应了片警后立马就回家了。

等他赶到家的时候，天色都要暗了。

家里的对联和喜福字画都已经贴上了，贺云成现在正站在梯子上，手里拿着灯笼帮忙挂在屋檐下，而一边，他娘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眉飞色舞跟家里几人说得起劲。

一看到贺云成还在，杨海旺有点儿郁闷了，现在天都快黑了，他怎么还不回去？

郑秀琴这会儿看到自己的男人慢吞吞地从院子里进来，当即喊道：“杨海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嚷啥？”杨海旺冷冷瞥了贺云成了一声，“贺团长今天不需要我也不吱一声，害我白等一个上午。”

贺云成从梯子上爬下来，拍了几下身上的灰，看着杨海旺淡道：“我很早就出去了，其他片警都还没上班，我也不知道你还会来。”

杨海旺一噎，他还能说什么呢？

贺云成没再理他，只看着马春容道：“婶，都弄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还要弄？没有的话我就回去。”

贺云成也刚到不久，他来的时候不仅带了过年的东西还带了通知书，老大现在还没回家，马春容就直接就让贺云成帮忙了挂上小灯笼。

贺云成赶在除夕时候给他们送来了今年最好的礼物，她现在心情实在是好，满眸笑意道：“没有了，真是谢谢你，留下来吃晚饭吧。”

贺云成一愣，下意识地往杨娇娇那边看过去。

杨娇娇瞥了男人一眼，看着他眼底有淡淡的淤青，心情有点儿复杂。

通知书到手了，他只用不到三天时间就追回来了。

虽然只是同佑大学的通知书而不是京都的，但她一直堵在心里的那口气也因为拿到这个通知而吐了出来。

以往贺云成如何让她厌烦，她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回顶过去，或者是装作无视，可这张通知书对她很重要，若没他帮忙，很可能她追不回来，也很可能也上不了大学而不能离开这里。

她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她抗拒贺云成，但这时候也知道应该抱着谢谢的心态，可对于这个“谢”字，她感觉对他而言并没什么意义。

思忖一瞬，杨娇娇微抿唇，声音随意：“吃完饭再走也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