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问话,贺云成一下就哽住了。
她的声音柔柔的,神色也很柔和,没有一点攻击性,可贺云成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一种她马上会掏钱出来,然后一副我不会欠你人情的神色跟他划分清界线的感觉。
他实在太讨厌这种感觉了,觉得这是她拒绝自己最无法接受的一种方式。
更何况那封信里,还夹着他非常明显的私人目的——
让她好好学习,别谈恋爱。
然后他想着,如果她现在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不知好歹,不自量力甚至会问他凭什么要管她?
万一她心生恼意,连衣服都不做了,票也不收了口红也扔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贺云成舒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承认这件事。
他轻垂眼帘掩饰自己有些游离的神色,微灼的声音很快脱口而出:“没有,不是我。”
他直接否认让杨娇娇有一瞬间的诧异,她盯着男人的眼,可他似乎有意避开,她很快感觉出了一丝端倪。
要不是他安排的,难道一听说这事不是应该回应她不知道吗?
这么快否认才是有鬼了。
杨娇娇眨着漆黑的眼,反问他:“为什么你不是不知道而是直接否认?”
“所以,你是一开始就知道或者是真的安排了吗?”
她应该早在贺云成给她寄口红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只是做了一些版而已,部队象征性的给过她奖励了,怎么可能这以细心的再隔几天之后又给她奖励?而且还知道她想要什么?
贺云成又哽住,几息后,他稳着呼吸,声音有点虚:“你现在跟我说我就知道了,不是我,我没寄。”
“这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我安排的,我现在自然会跟你承认。”
他眼眸闪烁,话却听起来这么肯定,杨娇娇本来只是觉得有可能是他安排的,现在反而十分的肯定了,就是贺云成安排寄的资料。
可是口红都承认是他寄的了,为什么资料就不承认了?
“不是你啊?”杨娇娇眉梢轻扬,“那套资料很有用,我以为也是你安排的,正想着如果真是你的话应该要怎么谢你呢。”
她说完,长眉轻拧,语气有点可惜,“不过,不是你寄的就算了。”
她给出的反应,贺云成有些猝不及防,他呼吸顿住,一张脸顿现沉色。
她今天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竟然没有拿钱出来说“要不我跟你买吧”这种回应?
他心里十分郁闷,如果知道她是这样的反应,他肯定就承认下了这事就是自己安排的。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改口就特别丢人了。
他紧绷着下颌,将满腹的气压抑在心口。
算了,反正一开始也没想过会要什么回报,就当他现在吃了个哑巴亏。
“是,真不是我寄的。”他那不甘的话语在喉间蠢蠢欲动,可最终只能解释道:“我们部队的政治部很有人性化的,他们对部队有贡献的人都格外的好。”
“我知道了。”杨娇娇轻笑,语气正经了起来,“口红跟票,我就当你是手工费了,明天下午我到公社,到时候你再把布和需要做的尺寸给我。”
贺云成喉结在颈线来回滚动:“好,明天下午,我去公社把布给你。”
他说完,转头看着屋里那几人道:“婶,我要回去了。”
马春容闻言站起身要朝这边走来,杨娇娇见状,下意识地把袋子里的口红攥在手里,然后慢慢地推进衣袖里。
“你踩自行车来是吧?”马春容走到贺云成问,“也不知道现在这路面霜化完了没有,你踩车注意点。”
贺云成跟杨家几人道别后离开了院子里,马春容看着他走后直接问杨娇娇:“他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他好像给你东西了?”
杨娇娇把票递给马春容:“让我给他外甥做衣服,这些票是手工费。”
马春容低头看了一眼,倒是有不少的稀罕票,心头微喜,除了粮票,刚好有一些正是他们需要的。
“他哪里来这么多票?”她问,然后又自己想了起来,贺云成现在是团长,这些肯定都是部队发的,“张桂芳知道这事不?”
现在票是稀罕物,要是张桂芳以后知道了,那不是要来和杨家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