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她抬起头,双目望向沈清盛,同时也露出了一张如雨后新荷般清丽出尘的脸。
全大堂的人几乎都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和嘴巴,只因他们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美人!
“公子,求您救救小蕊!”
“家母早亡,我一直与家父相依为命。”
“是陈九公子强掳了我!家父上门理论,却活生生被他们乱棍打死!”
“他们陈家一草一木都脏得要命,我…我怎会去拿他家的东西!”
小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是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周围有怜香惜玉的,想要将她扶起,她却坚决不肯,只是伏地恸哭。
又有不惧陈家势力的,比如那“凤尾帮”的帮众,手持双刀冲至小蕊身边,怒喝道:“我看今日谁敢从我手中带走她!”
还有端坐不动只管看热闹的,却是在暗骂沈清盛:看着人模人样,如今美人在侧,向其哭求,他都不敢施之援手,当真是个孬种!
眼见沈清盛还是无动于衷,小蕊又是凄声哭道:“公子,您真的要弃小蕊于不顾吗?”
她这话说得极有歧义,听起来像是早已与沈清盛相识,语气之幽怨、哀婉,活脱脱一个被负心抛弃的苦命女子。
听到这句话,沈清盛终于有了反应,他冷着脸,语气也是冷的:“你先起来。”
这下不用旁人相劝,小蕊就听话地站了起来,眼泪含在眼中,用一种饱含希冀的、卑微的目光静静地乞求沈清盛。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骗我。”
“要我帮你,你必须先老老实实回答我几句话。”
小蕊擦擦眼泪,应了声是。
“你之前自述家境贫寒,一直跟着令尊相依为命,那我问你,你们靠什么讨生活?”
“家父久病,自我十岁起,就全靠我做绣活养家。”
“那你的绣技必然十分出色?”
小蕊顿时红了脸,细声说道:“我已能熟练使用一丝、二丝以上的纯丝、硬缎和软缎。”
“果真技艺出众!”沈清盛赞了一句,紧接着却出其不意地打了小蕊的穴道,并向着陈太平拱手道:“我的话问完了,陈管家请。”
“一丝是把一根普通的绣线劈开,分为三十二根之后最小的丝线,二丝是指普通绣线分为十六根之后得到的丝线。”
“一般来说,用的丝线越细,精细度越高,绣品的效果就越好,相应地,对绣娘技艺的要求也就越高。”
这一席话却是那位一直以来都不曾出声的白衣公子说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无形之中就多了几分说服力。
接着,他又问身后随从:“那位姑娘的手你们可有看清?”
其中一人出列,大声答道:“看清了!看着根本就不像是一位高级绣娘的手!”
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真相!之前那两名“怜香惜玉”和“凤尾帮”的帮众,听到这番话后也静悄悄地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只是仍有不少人在低声惋惜: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名弱女子,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他们自以为说得小声,实则有不少人都能听到他们的话。
陈太平闻言只是淡淡扫过他们一眼。他躬身谢过沈清盛,又向那边坐着的白衣公子揖了一礼,就带着小蕊离开了客栈。
这伙人一走,沈清盛就恢复了胃口。他慢慢地走回去,边走边感叹:“为什么老天爷非要给每个人都安上一双眼睛、一张嘴巴?”
“有些人有了眼睛后却不会仔细观察,有了嘴巴后也不会好好说话,这样的眼睛和嘴巴要来何用?”
说话间,他右手一翻,手指间瞬时多了几支筷子,只听嗖嗖几声破空声,这几支筷子已急射出去,射入方才说话几人的碗中,劲力之足,竟射穿了碗底和几寸厚的桌面。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是赔偿。”沈清盛又抛了一锭银子给一边惴惴不安的店小二。
接着,他又说道:“你们口中的原少庄主我倒钦佩得很,来日若遇上他,我必要与之结交一番。依我看,你们这些人加一起,都比不过人家的一只眼睛。”
他这话说得很毒,但全场依旧静悄悄的。只因无论在哪里,话语权总是掌握在拳头大的一方人手中。
终于走到桌边,沈清盛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礼貌地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原来他并没有回自己的那张小桌,而是走到了那名白衣公子的桌前。
白衣公子闻言,右手翻起一只杯子,左手拿过酒壶,给杯中倒满酒,他衣袖一拂,这杯酒已被送至沈清盛手边。
沈清盛闻弦音而知雅意,他笑了笑,道:“谢坐。”
等他坐下后,那名公子也已朝他看了过来,他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不见神采,但他的脸上却挂着温柔又亲切的笑容,只听他缓声说道:“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