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也没找到治疗外伤的药剂师,反而结识了斯沃博达医生。
渐渐的,几人熟悉了起来。
后来,斯沃博达医生为求真相,帮助苏伦娜查出了她丈夫与儿子死亡时的疑点。古董商普利莫不时在那一带山林出没,那里可能隐藏某个窝点,而父子俩人不小心闯入其中遇害。
“再后来,苏伦娜拼命赚钱,用钱买通了普利莫手下的小喽啰。对方承认那一带山林有危险不能乱窜,就要当心沾上某种诱捕粉,被野兽追杀灭口。
经过苏伦娜不断深入调查,真让她找到了丈夫儿子死亡地附近的制假窝点,但已经人去楼空。”
琼摇了摇头,“即便没有撤离,想要对抗颇有势力的普利莫,苏伦娜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正如文森特太太对抗不了悔婚的奥特,正如琼无法让金玫瑰从人间消失。
时间过去越久,仇恨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深。
斯沃博达医生了解三人的伤痛,提出一个建议,单独的力量不行,但她们可以选择合作。
再由他毒物,交换杀人,既能报仇,又根本不会被治罪。这会是一桩瞒天过海的完美毒杀局。
一开始计划被提出,三方并没有立即采纳。
交换杀人,不论是交换还是杀人,两者都不容易。一环扣一环,必须了解敌人的生活习惯与隐藏秘密,那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然而,三人还是同意了。
因为斯沃博达医生出差都灵,发现普利莫与古埃及博物馆有业务往来,由遇上了同样一脸黑斑的看门人查拉,他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取代计划。
琼借以相似的病症表现接近查拉,慢慢取得她的信任,将来就有机会对普利莫下手。
另一方面,文森特太太继续回到伦敦开花店。依照金玫瑰逐渐火爆的名气,将来必会去伦敦巡演,到时就是她毒杀金玫瑰的时机。
最后是苏伦娜,她留在慕尼黑静待奥特的到来。奥特从事贸易生意,一直往返英德两地,只要足够耐心必有机会。
这一句将来必有机会,一等就是四年。
是复仇力量的支撑,让三个原本普普通通的女人,费尽心力暗中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更在斯沃博达医生的潜移默化下,成为了可怕的杀手。
最终,三方面完成了一系列错综复杂,差一点点就能天衣无缝的连环毒杀。
琼又补充到,“我没有谋害查拉。四年前认识查拉时,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而她主动提出让我顶替看门人的岗位。”
查拉是否有所察觉
琼不知道,但她确实问心有愧。
查拉或是希望她能放下仇恨,与儿子开始新生活,还将黑猫托付给她照顾。
到头来,她将儿子扯进了毒杀案,更利用黑猫的习惯,让它引爆了实验室通风口的易炸物。
室内又安静下来。
胖警探没闲情感叹,很快给琼戴上手铐,这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比如联系伦敦、慕尼黑警方抓捕另外两名凶手,比如要让主导者斯沃博达医生彻底认罪。
那样一个布置全局的阴谋家,斯沃博达九成九不会轻易认罪,说不定还会请最好的辩护律师,而逍遥法外。
“帕斯达女士,您后悔吗”
凯尔西最后问到,“您有机会选择不一样的生活,也不是非要一命换一命,致金玫瑰于死地。”
“后悔”琼摇了摇头,“如果与您相爱的人移情别恋,为了新欢对您狠下杀手。您被毁去了容貌,而新欢活得一日比一日精彩,您愿意放下仇恨吗”
琼不需要别人的答案,“也许,您能既往不咎,但我不行。故而我不后悔,只是于心有愧。都灵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在此遇到过查拉给予的善意和温暖。”
但是,很多事总有一个但是。
琼凄凉地笑了笑,“可惜,黑白魔法的交汇地,善恶始终不定。而我很遗憾,这辈子没有选择光明。”
五月末,涉案三地、罪犯分布于四个国家的系列毒杀案彻底告破。
随着主导者斯沃博达医生的认罪,欧洲大陆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人们不用惶惶担忧自己被罕见毒物谋害。
凯尔西尽力演完了乔史密斯教授的最后戏份,等埃及博物馆扩建研讨会结束后回到了伦敦。
她的心情却似伦敦常见的天气,蒙上了一层灰雾并不明朗。毒杀案告破了,涉案罪犯尽数落网,但还有一丝不对劲。
斯沃博达医生居然毫不推诿地认罪了
这出乎了凯尔西的意料,难道是人证物证俱在,让斯沃博达医生辨无可辨地认了巴黎警方已经将案件移交检方,十天后法院正式开庭审理。
“你也在想斯沃博达”
歇洛克看着若有所思的凯尔西。
这位拿着一份晚报敲响他家的门,当然不是用过晚饭又散了一圈步,特意来给他送报纸的。
凯尔西是应邀来听小提琴独奏。
往前倒推,三月初金玫瑰被害前,两人定下一场小提琴独奏之约。
既然回到伦敦,歇洛克表示愿意履约演奏,就当庆祝顺利回到伦敦。
只是今天的晚报刊登斯沃博达的新闻,让两人本该放在小提琴上的注意力,稍稍转移到将要进行的公开庭审上。
“斯沃博达拒绝了一切探视。”
歇洛克也为斯沃博达的迅速认罪而疑惑。他想要当面见一见毒杀案主导者,查实斯沃博达迅速认罪的原因,但遭到了两次拒绝。
巴黎警方表示斯沃博达被捕后,想要挖掘新闻的人太多,这次一视同仁不许外人探视。
后来案件移交检方,斯沃博达再次通过律师对外声明。人证物证具在,他也没有说谎诡辩的必要,只等法官审判量刑。
斯沃博达认罪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不符合一般连环杀人案主导者的犯罪行为模式。
“我还是设法见了他一番。”
歇洛克没说是哪一种方法,总之跟着律师去羁押牢房,见了斯沃博达一面,“他什么都没多说,在牢内过得很平静,似乎早就遇到了会有牢狱之灾。”
凯尔西勾起嘴角,两人在都灵分别,看来是殊途同归。
“有点巧,我也去过巴黎的羁押点,说通了一位狱警和斯沃博达见了一面。他被捕后的状态,能用风平浪静来概括。”
两人都微微摇头,很少遇到平静如斯沃博达的连环杀人案主导者。
斯沃博达不诡辩,而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几十年牢狱之灾,更甚是死刑。
“胡乱猜疑没有意义,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看庭审结果。”
凯尔西没有再妄加揣测,在伦敦稍稍休息几天,她会去巴黎旁听庭审现场。
倘若斯沃博达有阴谋,庭审前后必会暴露。
“的确,我们可以怀疑,但不必胡乱猜疑。”
歇洛克暂将斯沃博达之事搁置,转而露出微笑,去取小提琴。“接下来,是属于音乐的时光。”
晚上八点半。
五月末的微风稍带凉意,吹进半开的窗户。
一盏煤油灯,映出一片昏黄。
凯尔西靠在沙发上,在半明半暗的光晕中放松了坐姿,视线落在窗边。
窗边,歇洛克已架起小提琴。
当琴弓被拉动,一曲巴赫恰空舞曲从琴弦倾泻而出。
分明只有一把小提琴,但强烈的节奏与磅礴的气势,犹如上演了一场交响乐。
歇洛克行云流水的演奏,完美地展现了恰空舞曲的极尽复杂的和弦,以及几乎不能全部正确演奏的对位技巧。
此刻,恢弘的乐曲仿佛形成了特殊空间。
其中仅有一位演奏者与一位聆听者,心无旁骛,在音乐中隐隐看到彼岸。
月光不知何时照进了窗。
满月如水,散落在歇洛克身上。一曲终了,他抬头望向沙发。
光影模糊,歇洛克似乎对上凯尔西霎时迷离的神色,却来不及分辨。
小提琴声绕梁未散。
屋内的安静已经被打破。
凯尔西起身,热烈鼓掌,“如您所知,我不善言辞,只能贫瘠地夸赞您的演奏震撼人心。”
歇洛克挑眉,似乎在问仅是如此又似乎在问谁不善言辞
凯尔西来到窗边,看了看身边的歇洛克,又抬头看向窗外的天。
一轮圆月高悬天际。
“今晚月色真美。”
凯尔西遥望月亮,沉默了几秒。
她转头,对歇洛克笑道,“若您还要我多说夸赞一句,那就是您的琴声比月色更动人。”
也许,满月的月色太柔和。
歇洛克觉得面前的人与往常有了些许的不同。
但当想触摸那一丝不同,发现凯尔西从头到脚又无异样,已将那份情绪藏进了无声的月色中。
“的确,今夜月色很美。”
歇洛克也望向圆月,月光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凯尔西浅笑,怪就怪月色太温柔,才会在刹那间有了错觉。无需多虑,当太阳升起,有的秘密便也消散了。
在窗台边,两人并肩而立,安静地看了一会月亮。
不久,凯尔西提出告辞,“今夜,多谢您的独奏。我非常荣幸能倾听一回,将永刻于心。时间不早,请允许我先道一声晚安。”
“多谢夸奖,也祝您好梦。”
歇洛克将凯尔西送至门口,忽然问,“您愿意回赠一曲吗”
凯尔西暂停脚步,不解地看着歇洛克。
“您谦虚地说自己不善言辞,我也不需浮夸的言语夸奖。音乐与音乐交流,或是最好的回馈方式。”
歇洛克说着调侃起来,“班纳特先生,您该不是要一如曾经否认会伪装嗓音,再次编造一些谎言让我深信不疑,而非随口就承认您的确精通乐理。”
凯尔西无奈失笑,这笔黑账是无法自行消除了。
“好吧,我承认懂些乐理。可要达到能回赠一曲的程度,最近不太可能。我并没有称心如意的乐器,这一点不能将就。”
歇洛克理解地点头,他也想要一把更合心意的小提琴,但好琴可遇而不可求。
“不如等你生日吧。”
凯尔西约定了一个时间,“如果今年来不及就等来年,反正三四年,我总能遇上合意的乐器。”
真是一个看似精确,实则宽泛的时间。
歇洛克就问,“您知道我的生日时间”
凯尔西理所当然摇头,“这不等您告诉我。”
“如您所说,今年来不及了。一月六日已经过去了。”
歇洛克很怀疑明年也赶不上。左右说了,他便顺口问,“您的生日呢在您的生日演奏也不错,我与您一起庆祝。”
生日
凯尔西并没有脱口而出,她该报哪一个日期才好
这具身体的生日重新活过来的日期上辈子的生日还是曾经乔装身份的生日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歇洛克没想到凯尔西竟然需要思考,“难道它是不能说的秘密”
凯尔西煞有其事地点头,“对。我在认真思考,是编一段谎言让您深信不疑,还是随口说一个真实的日期。”
这一段耳熟吗
七分钟都不到,凯尔西就用歇洛克刚刚说的话来调侃他。
轮到歇洛克无奈失笑,“所以,您的选择”
凯尔西微笑着转动门把手出门,临别前回头说,“全当给月色一份薄面,不妨告诉您,是二月十四日。这一天不难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