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然回到她的玲珑居里坐了整整小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里,她什么有用的事情都没做,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着樱替她将画笔送来,她却几乎将画笔怼烂,心情就是说不上来的烦躁。
“姑娘您这究竟是怎么了?不过就是咱们楚宅多住了个客人,又不是一直再这里住着,以往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您连秦世子住在咱们玲珑居都忍了,怎们就不能再多忍一个?”
“着樱,你说说这都是什么破事?”楚安然气的急急吞下了一口凉水,“你说那群天顺来的就没有一个是安分的,我们家里到底有什么好,有金矿?有美姬?住上几日能够长命百岁、长乐万年?他们一个个好像天顺爆发了瘟疫一般往我这里跑什么?你个臭丫头还笑!”
“姑娘,着樱是笑您生气气来,真像一个炸了毛的小猫。”
“你说什么?”
“姑娘可快些消消火吧,您这又是何必。”着樱乖巧的顺着安然的背,“说来您要是实在生气,大不了就眼不见心不烦的到玉棠山庄住上几日,您别忘了,您还有了师父在那儿?这世上有什么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师父?
再一听到这个称呼,楚安然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玉棠山庄……算了。”楚安然摇头,“答应我师父要帮他去找师娘,到了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现在可没颜面找他。”
“不去山庄也没什么不行。”着樱轻声劝慰,“您这么想,钟姑娘若真的爱慕世子,他们如今又住的这么近,发生什么都很有可能。姑娘,这不正是你的一个机会么?”
机会?楚安然渐渐的坐直了身来。
让钟雪瑶和那姓秦的多亲近些,试图让他们日久生情,这听上去倒不是没有可能。如若那样,或许不用等两个月,秦世子就会主动搬出这里,那纸婚书他自会解决。
可她为什么还不那么高兴呢?甚至隐隐更憋屈了些。
“姑娘,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您为何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从前尚能耍闹,如今却要每日去寝疯子那儿听学。我只想想就觉的憋闷。为了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我这事得做多大的牺牲?”
“您呀,就是一时想了太多,有些糊涂了。这车到山前必有路,真要出了事,在咱们楚宅谁又能让姑娘您吃亏呢?如今郡主已经回去明日才来,那钟姑娘也已经在离玲珑居最远的屋子里住下了,您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总之没人能从你这里讨到便宜就是了,今天前厅之事难道不就是个例子?”
细细想想,着樱那个看上去不怎么机灵的说出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行了姑娘,若是心情还那般不好就别坐着了,今日天气正好,最适合汤池,你与其坐在这里不想见人,还不如出去散散心呢。”
说的也对,安然听取了着樱的建议。
既然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每个结果,那不如就先得过且过,办法总是要慢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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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樱所说的那个汤池,正好在楚宅的最东面,离安然住的那玲珑居有一定的距离。
楚宅的东南叫住并未设置围墙,只因那里有一片天然的林子,里面到处都是泉眼,更有一处天然的温泉,依着佛灵山的山丘,周围长满了花草。
扬苏城的冬日温暖,夏日清凉,一年四季都少不了去泡汤的人。只因扬苏郊野的汤池甚多,这处又临近着楚家,所以才平日里并不会有太多的人去,人们就渐渐将它视为了楚宅东南面的界点。
楚安然轻轻的褪下了淡红了衣裙,缓缓的踏入了汤池,池水温热,甚是舒服,她一把将脸埋到水利,憋了足足一分钟的气,再抬起头,睫上挂着水珠,湿湿的发挂在额角,如同是一只水上的精灵。
山林之中似有鸟叫,着实是令人神清气爽,楚安然闭眼,又一次缓缓的潜下身去,刚刚回到玲珑居时她喝了些酒,如今口齿间的酒香配上这汤池的冰凉,还真是绝配。
楚安然暗叹那着樱真是给了自己一个绝好了选择。
“哗啦啦”的水声想起,她小小的头冒出了水面。一股泥土的香气扑鼻而来,这一次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沉香。
模糊的水影之中,安然仿佛看到了一人,和她一样湿漉漉的头发,修长的脖颈,纤瘦的面庞,她轻甩了甩头,睫毛上的水珠滚落,面前之人的轮廓逐渐清晰。
四周浓雾翻腾,似梦,有不似梦。
那一瞬间,他们的双眸都有一瞬间的呆滞。
怎么会是他?
上身湿漉漉的冰凉,楚安然后退两步。
“你怎会在这儿?”
两人异口同声,却都不作答。
“谁让你来的。”楚安然皱眉,一气之下竟也忘了遮羞,怒道:“你怎么可以进来?”
“我为何不能来?”秦斯年挑眉,微微上前了几步。
“先来这是我。”楚安然苍白的辩解,“我已经在这里泡了好一会儿了,我……我刚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的衣服。”
“哦?”秦斯年漫不经心的笑道:“我怎么不见这附近有贴过告示,说什么‘只有一个人才能在此泡汤’之类的话?”
秦斯年这话,楚安然竟无法反驳。
“是我定的规矩又如何?”楚安然咬牙,“总之,你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