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封，国公府。

大司空皱着眉抿了一口茶，上好的武夷岩茶，但他并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其二，他已经在这里坐有一刻钟了。他抬眼看了看上座的李国公，重重地把茶盏放下，沉声问道：“国公是觉着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寻老夫过来打发时辰吗？”

李国公闻言一笑：“谢司空哪里话，今日请您府上一聚，谈的可是上封大事，不敢怠慢了。”

大司空抬眼扫向四周，冷哼一声：“老夫是个直脾气，看不来什么弯弯绕绕，要出来让老夫见一见的，就别藏着掖着了。”

李国公向下人微微颔首，接着内堂的帘幔被轻轻撩起，侍女们推着轮椅上的人缓缓出来。

大司空眼一扫，却是不惊讶，面色无波的又喝起茶来。

倒是轮椅上的人微微向大司空颔首，嘴角牵起笑意：“当年父王一直在兄弟几个耳边念叨，治国能者，谢老当之。还嘱咐我们他日仙去，上封仰仗谢老与国公几位开国忠臣。可如今，兄弟阋墙，上封渐衰，二老也不得不舍去晚年之乐为上封筹划。我那弟弟，确是不仁。”

这周全又意有所指的一番话，让大司空正眼打量了一下轮椅上的人，与先帝相似的眉眼如今被仇恨淬炼着，远离朝堂数年野心却只增不减。

他衡量片刻，终是给了这被苏深除去名号的废太子几分薄面：“殿下过誉了，老夫无能，没能替先帝守住上封的盛世。”

苏远为这一声“殿下”而高兴，正欲多说几句，却听大司空话锋一转：“不知国公如何打算，让我这无能老臣再见见上封的盛世？”

李国公微微一笑，道：“司空莫急，两日前司空在朝堂上的一番痛斥振奋人心，我需司空替我把这人心拢的再齐些。”

“哦？老夫给你笼络人心，国公呢？拥兵自立吗？”大司空淡淡反问道。

李国公闻言一顿，继而笑道：“大司空就不必埋汰老夫了，兵？哪来的兵？”

大司空也一笑，他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挑眉道：“先帝在时，封戎之盟尚且有效。自从苏深即位后，封戎关系年年恶化。先是封戎之战，今又掠城挑衅。西戎兵力凶猛，显然有备而来，否则苏深又怎会把镇朝堂的长梦派出去？国公啊，西戎……有你的人吧？”

李国公紧盯着大司空，沉声道：“老夫哪有这天大的本事。西戎来犯，也不过是见我朝薄弱外强中干，想分一杯羹罢了。当今的上封，哪还能抵御西戎的铁骑呢？”

“李国公，既是要合作，开诚布公是诚意，没有兵力你哪来的自信去反苏深？凭他吗？”大司空茶也不喝了，直起身指着苏远来反问道。

苏远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时被李国公打断，李国公看了一眼大司空，心里暗暗盘算着，安抚般对大司空道：“为之啊，我也看出来你是真心为上封着想，那我也拿出诚意，西戎确实有我的人，但我的手也伸不到铁骑兵上。我此次寻你前来，也是真心想与你一起为上封谋个好前途。苏深昏庸无道，长梦远走疆外，这是最好的时机。”

大司空冷哼一声，虽然他的确看不上苏深，但毕竟苏深浸淫朝堂多年，智谋不缺。这个被苏深废了一双腿的前太子早已淡出朝野，怕是还不如苏深。大司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赴约，就等于昭告天下他想反了。苏远再没用，李国公城府再深，他也得跟他们站在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