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雅被扶着上了楼,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终于到了门前,被随手一推扔到阴暗处。家门口的灯坏了，一闪一闪的。谭雅惊呼一声,又靠着墙壁缓缓笑了起来。

她喝醉了,周身酒气,看起来不太清醒。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谭雅的笑意在明暗交替的灯光下显得极不真实，“扎克”

扎克培根，谭雅当初说的帕特里克出事后突然来找谭雅麻烦的人，帕特里克的养子，管理他整个实验室和实验数据的知情人,是蝙蝠侠最需要的角色,也是警察局现在重点通缉的对象。

他很有作为未来囚徒的自觉,套头连帽衫，挡住大半张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很神秘我就是不良你不要来惹我的气息。听闻谭雅的挑衅，他一把扯下帽子,露出略带火气的眼神,“我把你扛回来你就知足吧。”

谭雅看见他贴着创可贴的脸一愣，然后大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从表情到动作都是挑衅，“我的天呐，你的脸真丑。”

扎克一把打开她的手,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还不是你打的”

“是吗”谭雅止住笑容，努力回想，只是笑，“手持凶器私闯民宅，你该。”

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扎克内心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念几千遍企图洗脑自己，他不和醉鬼计较，“你回去吧，别一个人喝酒了，死在外面都没人管的。”

谭雅哼唧几声，笑而不语。他见此长叹一口气，将帽子重新戴上，转身就要离开。这回也太干脆利落了吧，谭雅都不习惯了，“为什么这次不劝我去探监也许趁着脑子进水，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扎克无语地回头看她，“不管你信不信，我没那么卑鄙。”

钥匙没插进钥匙孔。

谭雅撇撇嘴也就不管了，双手背在身后，她靠在门框上，“那你不是不及格”

她话里话外没有提到“帕特里克”一次，但是明里暗里都是对他的不满、鄙夷和嘲讽，扎克从小就在帕特里克身边长大，受不了别人对他的污蔑。尽管现在帕特里克成了过街老鼠，这个姓氏、这个家族人人喊打，但即使如此，他的亲生女儿不该说这种话

“够了他不止像新闻说的那样，他有他的理想，比任何人都要崇高。”扎克爆发，他眉头紧皱，不是第一次因为她的胡言乱语而生气，“算了，我和酒鬼计较什么。”

多次碰壁，扎克对谭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一开始，是以为谭雅是帕特里克的亲生女儿，肯定怀揣着同样的理想，可以延续这份希望，甚至联手将帕特里克从牢狱中救出来。后来，她就是个小医院的小医生，除了医术好点，在社会理想上根本没有追求，对帕特里克的实验一无所知，连晋职都要看人脸色，实在是难堪大任

现在扎克转变了观念，希望谭雅能以女儿的身份进行探监，也许还能从监狱里带点消息出来。如若不然，能给年过半百的老人一点亲情的安慰，也是好的。

谭雅无数次在内心感叹扎克的赤子之心，然后再狠狠嘲笑、用力挖苦，将他和帕特里克说得一文不值又卑鄙无耻。现在一如先前，扎克又要被气走了。

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谭雅忽然升起一股怜悯

“他才没有理想，帕特里克是个偏执狂，是个死变态，你以为他是个殉道者，其实他是个视人命如草芥、满口谎言的骗子他不过是个二流货色，哥谭满大街都是这种流氓。他不爱任何人，从来没有，永远不会。”谭雅醉醺醺的，却口吐刻薄之词。她低眉浅笑，“离开哥谭吧，你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他和帕特里克不一样，不该被困死在这座罪恶的城市。

“你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想逃跑只有他想拯救这座城市，”扎克不领情，当即反唇相讥，“既然你这么厌恶哥谭，你为什么不离开”

谭雅太阳穴一跳，“因为我在拯救哥谭之外的城市。”

“滚吧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扎克培根哼了一声就走了。

谭雅被酒精拯救的灵魂，又被无意义的争吵扯回了现世，她无力地靠在门框上。望着脑袋上一闪一闪的灯泡，眼前一片空白。轻飘飘的情绪落到实处，一不小心就踩空了，掉进万丈深渊。像我这样的人不对，像帕特里克这样的人，从哥谭诞生的罪恶和黑暗，就腐烂在这座城市里面就好了。

所以为什么要和扎克培根说那些话，完全是多此一举。

酒没醒吗神经病。

今天糟糕透了，诸事不顺。

谭雅长发散乱在两侧，一手捂在脸上，低着脑袋看不清表情。整理一下破碎的情绪，谭雅笑着摇摇头，重新拿出钥匙，看了眼贴在门缝处不起眼的透明胶布还在原处，放心地打开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