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银缓了一会儿才应声，还恶里恶气的，“干嘛。”

“下午看的恐怖片有个镜头，就是从床底下伸出只鬼手把人拖进去，”谭雅的声音此刻显得十分清脆，带着些许凉意，“你说明天起床，你还能看到我吗”

快银也想到了那个镜头，他转过身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凸起的被子，“你怕了吗”

“我不怕，我想钻进去，”谭雅停顿了一下，也许觉得话断在这里略显怪异，于是补充道，“说不定能翻出你的小黄书。”

快银刷的一下半坐起身，他瞪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谭雅，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于是又慢慢扯起被子躺回去，还不忘嗤她，“我没有那种东西。”

哦吼。

“你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生了，皮特罗，”谭雅拿他开涮，“你要是真没有，我可以送你一些，我看过，都很不错的。”

快银只觉得面红耳赤，他恼羞成怒地冲谭雅低喊，“睡你的觉不然鬼把你抓走”

谭雅哼唧几声，“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快银轻啧一声，忽然把脚从被子下伸出来，懒懒地伸过床沿，若无其事地晃了晃，“给你牵。”

谭雅的脚也从被子里面伸出来，瞄准，然后一脚踹过去。她瞄准了再踹的，快银倒吸一口气，把脚收了回去，骂她“好心没好报”，就又安静下来了。

谭雅盯着那片越看越黑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好像是个永无止尽的深渊，她有点分辨不清自己还有没有睁着眼睛了。床底下透着丝丝凉气，谭雅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到后来把嘴巴和鼻子也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迷迷糊糊的，她有点困了。

“喂。”快银忽然出声，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谭雅稍微清醒了一瞬。

谭雅朦胧地应了一声，勉强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只手在她眼前飘来飘去。要不是她现在脑子不够灵光，她肯定第一时间尖叫出声。

“怕就牵我的手。”

“谁怕了，是你怕了吧，”谭雅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的。谭雅的手暖烘烘的，相比之下快银的手微凉，摸起来特别舒服。谭雅虚虚地牵着他的几个指头轻轻晃了一下，“不要怕，姐姐在呢，晚安。”

谭雅止不住困意，不久便睡了过去。意识朦胧间，好像听到快银小声骂了她一句什么，等明天早上，一定要骂回来才行

她开始做梦了，一种真实到扭曲的梦。谭雅知道自己在做梦，这些梦甚至都是她之前经历过的，就像拿着遥控器把她之前的精力倒放、重新看一遍。但是她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兴趣，谭雅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梦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她有意识地想结束这个梦境，或者转而去梦其他东西。

可惜的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梦境，她只能沿着她的记忆一直走，走回看似遥远的过去。

很多事情，谭雅以为自己记不清了，没想到一个梦却比她还要清醒。

谭雅重温了一遍自己的童年生涯，刁蛮的、骄纵的、傲慢的、颐指气使的。“我真是个坏孩子”，谭雅这么想，如果现在的她遇到小时候的自己，她一定会很讨厌这个会耍小聪明的小女孩。可是万事没有如果，她是她自己，她深爱自己。

刚认识的时候，快银很讨厌谭雅，以至于被自家妈妈教训了好几次。谭雅不讨厌快银，因为她很乖，所有人都说她很乖。期初快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犯蠢，对着大人指着她的鼻子喊“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才是欺负人的那一个”。谭雅多无辜啊，她什么都不知情似的眨了眨眼睛，就有人抓起快银教训。

后来快银学乖了，也学会谭雅在私下扯皮互骂。他藏她作业、她拔他游戏机电线，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而不是把骂战搬到明面上来。

那时候，快银想着，等小爷上了小学，还不甩掉你个臭女人。

但在他升上小学之前，出事了。

这是普通的一天，普通的下午，普通的玩老鹰抓小鸡。快银是小鸡崽，在小鸡队伍的中间，前面的人跑得太慢，后面的人也跑得太慢，他扯着别人，别人扯着他，快银总觉得不得劲。

无聊死了无聊死了无聊死了，那时候快银的小脑袋瓜里全都是抱怨，但他忍着，他知道自己比别人都快许多，但妈妈不许他在别人面前跑。

但是他们小鸡队伍最后三只被老鹰截断了，里面有一个他玩得来的好哥们，他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他勇了。

快银a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