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给我以死谢罪。

唐娜当然没有蠢到和一个变种人打架，但是她把快银从头到脚骂了一顿，骂得她越来越气、骂得她太阳穴猛跳、骂得她昏了头还要扶着床沿喘口气。

唐娜低血糖，本来早上就吃不下饭还急匆匆的，走进一个在她看来万分危险的地方、全程精神紧绷，现在一股脑发泄出来，她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住了。

欧文时刻注意着唐娜，他没有阻止自己女朋友的“恶行”，但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唐娜脚下的虚浮，他立刻扶她在谭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欧文叹了口气，朝快银打了个手势，两人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唐娜和谭雅了。唐娜一手扶着额头，看不到表情。

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开口了，也许是刚才骂人骂得过火，唐娜的声音莫名低哑，带着些许强忍的哽咽，“我早就说了，跟他绝交，你就是不听。”

在关上门之后，欧文对快银道歉，“关心则乱，唐娜心直口快，火气来的时候谁都挡不住，你别介意。”

快银摆摆手，带欧文去小厨房找些吃的。

快银生气吗当然是生气的，在谭雅出事之后，愤怒成了他的生活常态。唐娜说的那些话，虽然难听是难听，但那都是快银在脑海里无限回放过无数次之后的话了，翻来覆去都是责备，快银其实都习惯了。

被自己骂是骂，被别人骂也是骂。

现在有人能为谭雅冲他大发雷霆，其实快银还挺知足的。

自从谭雅出来上大学，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渐渐地、不知不觉地减少了。不在同一个城市，不是同一种身份，她有了为之奋斗的学业，她有清晰而坚定的计划和目标，而他不同，他不太有目标，他没有热情而迫切需要做的事情。甚至来到这所学校、加入许多斗争，都只是因为他是变种人。他们是如此的不同，他们交错的十七年只是因为谭雅来到了他所在的小镇。而她甚至不是为他而来，她只是和母亲一起来重启生活。他们本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随着谭雅母亲离世、谭雅想卖掉房子，丝线一根根断裂，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和联系从千万变成零星，这种“自然而然”让快银惊心。

快银觉得谭雅轻飘飘的，好像离了很远很远，远到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印象。这几天的消沉更让快银精神萎靡，他开始沉浸在这种不安定的感觉里面。而唐娜的出现那么炽热和真实，她的怒火和谩骂，让快银诡异但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属于谭雅的那一段他未曾参与的过去，于是那种飘忽的感觉一下就有了重量。

快银希望有更多更多跟谭雅相关的人、事、物出现在他眼前，好填补心中偌大的黑洞。

欧文在小厨房忙活着，他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二十四孝好男友，这时候正在为自家女朋友在陌生的地方洗手作羹汤。其实就是处理一些简单的食材，不然唐娜那个急性子也会叫嚷着饿，照顾女朋友这件事欧文已经彻底掌握了。

快银又叹了口气，他最近总是喜欢叹气，好像要把二十年的气都叹完。

“你对你女朋友真好，”快银感慨着，但又忽然低落，“我也应该对谭雅好一点。”

“她是我女朋友嘛，这都是应该的，”欧文礼貌地笑了一下，“你可以等谭雅醒过来，然后让她做你的女朋友，名正言顺是很重要的。”他用沉下来的语气强调着“名正言顺”四个字，好像在上面吃过什么亏。

快银觉得是不是自己脑子有病，怎么转不太过来，这里面有什么逻辑吗快银发出一个痴呆般的“啊”

欧文倒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想让唐娜接受我对她的好，也是需要一个正当的身份的，你不知道我为争取到这个资格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名正言顺地拥抱、亲吻，做更亲密的事情，肆无忌惮地把自己全部展现给对方，霸道、嫉妒、占有，统统展现给她看，而她也全盘接受，这都是专属特权。你爱她，她爱你，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没有比这种亲密关系更动人。

“但是我不”

“你不喜欢谭雅”

“我喜欢，但不是那种”

“那是哪种”欧文看快银陷入纠结的思考，忽然失笑，“不是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说。”

欧文转身去给自己女朋友送吃的了，还不忘在微波炉叮了一杯热可可。

快银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更废了。他蹲下身来看着自己的影子，他把头埋在膝盖上，他想要关闭一切的感知。

他怎么会连这个问题都疑惑呢。

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答案。

他当然是喜欢谭雅的，他理所当然地深爱她，她理应出现在他的以后、未来、一切。他早就和她有过拥抱，早就有过亲吻。快银觉得自己脑子真的有问题，他想不出来，什么都想不出来。一边觉得这有什么呢，一边觉得这不就是男女朋友会做的事情吗他要对此作出回复吗，他越界了吗，这不对吗

如果、如果谭雅能醒来就好了。她一定能告诉自己答案，她的脑瓜子从来比自己灵敏，她向来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她说的都是真的，她说的就是对的。

快银有一种感觉，他确信、他深信，只要她醒过来，只要她看他一眼，对他说一句话、一个词甚至只要一个字，只要她睁开眼睛，他就能确定这个该死的答案。

所以快点醒来吧，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加快点节奏，我要被自己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