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八月初的时候,东市的气温稍稍转凉,相较于七月的闷热,万里无云,此时走在路上,天空中时不时传来微弱的风,炙热的阳光将地面炙烤着,洒水车经过时会送来一阵细微的凉爽。
苏容抓着手机从车上下来,冲着巷子深处一路小跑,一路跑一路给季闻歌播着电话,遇到拐角时她放慢了脚步,里头却突然冲出一道黑色身影,与她迎面撞上。
“砰——”
手机砸地,人也被狠狠的撞到墙上,突如其来的撞击让苏容懵了一息,蝴蝶骨上隐隐作痛,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撞上她的小姑娘就从地上爬起来,露出那张和季闻歌一模一样的脸。
五官精致,像个瓷娃娃一样可爱,然而眉眼间的戾气揉散了她的甜美,只留一股桀骜。
苏容责怪的话语都到了嘴边,此时硬生生的给瘪了下去,哽了一口气在胸腔,“小曲啊”
她话还没说出口,季闻曲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要往外跑,“走开!”
“站住!”苏容原本就哽了一口气在心头,季闻曲的态度就如同火上浇油般将她点燃,她看也不看砸在地上一眼,拽住季闻曲的手腕,厉声道:“道歉!”
“我不!”
苏容神色不耐的说:“季家没教你礼貌?”
季闻曲突然怒气冲冲的推她一把,“那你找他们去啊!”
她年幼时遭了苦,做惯了农活,以至于养出一身力气,苏容这种肩不能提的娇娇女和她比不得,被这么一推就直直的往墙上撞,伴随着她疼痛的闷声,季闻歌惊恐的声音在后头传来,“不要!”
季闻曲也被这变故给吓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娇弱似乎打破了她的认知,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着头站在原地,再不提离开的事。
“曼曼!”季闻歌小跑着过来,红肿的眼眶再度沁出眼泪,紧张的扶住苏容,哑着声问:“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对不起”
“没事,”苏容背后传来阵阵麻麻的涩意,而后痛感渐渐蔓延开,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只手抓在季闻歌手腕上,瞥见季闻曲神色不明的看着她的时候,她顿了一下。
季闻歌也注意到了季闻曲的异常,她吸了吸鼻子,“小曲,道歉!”她虽然哭腔明显,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季闻曲身体僵了一下,抬起头窥见她眼里不加掩饰的失望,一股凉意突然爬上她的身体,她咬着牙说道:“我就不!”
季闻歌斥声,“小曲!”她握紧苏容的手,哑着声劝她,“你做错了,你道歉,不然姐姐生气了。”
“随便你,我不稀罕!”季闻曲冷着脸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季闻歌急急的喊她几声,“小曲!季闻曲!”
她不敢留苏容一人在此地,只好望着季闻曲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苏容拍了拍她的肩膀,伴随着她抬起手腕的动作,牵扯到蝴蝶骨上的皮肉,痛感愈加明显,她强忍着痛意劝道,“你去找她吧。”
“不用。”季闻歌眼眶红肿,眼球上充斥着红血丝,鼻尖通红,精致可爱的脸上透露出一丝歉意和难过,“对不起,拖累你了。”
苏容笑了笑,“别闹,拖累什么呀。”她问道,“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突然就不高兴了。”季闻歌抽泣着摇头,她低头把苏容的手机捡起来,屏幕已经裂出一条缝,她吸了吸鼻子,边打着嗝边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的。”苏容安慰她。
季闻歌只是摇头,“你从小就容易受伤,我们去看看吧。”
季闻歌看似柔弱没主见,有时候却又十分固执。苏容拗不过她,只好和她一道往外慢慢地走。
斑驳的墙角上爬满了青苔黑泥,小小的蚂蚁窝像是一块泥土扒在墙壁上,僻静贫瘠的巷子里连人烟都罕见,墙上的拆字已经有些褪色。
阳光照在她们的身上,滚烫的热度与地面散发的热气交相辉映,纵有微风拂过脸颊,两人还是汗流浃背,苏容擦干额头的汗水,颇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夏天好烦啊。”
季闻歌已经停下了抽泣,此时心情郁结的她闷闷的‘嗯’了声,苏容推了推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她,“你是在愧疚吗?”
季闻歌抿着唇道歉,“对不起”
苏容说:“又不是你推的,你对不起什么?”
季闻歌默了一秒,低低的说:“我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