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初五不懂周公西怎么突然就和他这么亲近，“这东西卖不了钱。”

“居然卖不了钱吗，”周公西低声喃喃，复又腼腆地对初五笑了笑，“原来这样啊。”

“静————”

充满着古韵的唱诵声在整个圣殿里回荡，将所有细碎的喧闹声都压了下去。

孩子们自觉安静了下来。

初五发现讲台上懒洋洋倚着讲桌站着的那个人有点眼熟……似乎就是他昨天才见过面的那个工作人员。

“孩子们好，我叫拉斐尔，你们这一个月的神语课，就由我来教你们。”拉斐尔轻飘飘地自我介绍，声音却清晰传入了每个孩子的耳中。

总算在这个世界见到西方一点的名字了。

这个异世界的姓也不知道是怎么拟定的，各式各样的姓都有，使得名字听起来也不大像个正式名字。

初五感知到拉斐尔在朝他的方向看。

似乎有些不妙。

“现在让我随机点几个幸运的孩子上来做自我介绍，顺便为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幻灵。”拉斐尔笑眯眯地道。

初五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拉斐尔显然说的就是他，“103号位置的，就那个低头的小男孩，我看你有些眼熟，来为大家做做自我介绍吧。”

初五面色不改，慢吞吞地走上台。

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即使在他的前世，这样的自我介绍都是正常的。

“你们好，我叫初五，来自百里村。”初五思索了下，觉得没必要详细介绍自己，毕竟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幻灵时，因为自我介绍而产生的兴趣只会变成同情或是讥讽。

“我的幻灵是一本书。”初五熟练地将自己的幻灵召唤出，由于他昨天写了字，所以今天召唤而出的书被他合上了。

拉斐尔饶有兴趣地哦了声，赞叹地有些敷衍，“是个很可爱的幻灵呢。”

他本还想逗逗这孩子让他多说一点自我介绍，现在看来并没有必要了。

没人会对一个最劣等幻灵的小孩有兴趣，更不会在意他说过什么……如果说的太过头，还会被当成笑柄。

他还没有提示初五，初五已经自觉地下了台，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拉斐尔也没在意，继续笑着问：“嗯，很感谢来自百里村的小朋友，还有哪个小朋友愿意自愿上台的吗？”

陆陆续续有孩子举手了，但看他们的位置，最低都是蓝色的幻灵。

先天差距带来的自卑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初五毫不避讳地将视线从1号区的孩子们脸上扫过——

怯弱，羡慕，嫉妒，自厌，屈辱，羞愧，渴望，畏惧……

他们不过六岁罢了。

为什么要如此残酷地羞辱他们。

他刚开始自我介绍就不应该应付了事。

初五有些后悔，他自认自己的心境和这些孩子们不一样，当他不在意外界时，也将无人能影响到他。

可当他开始关注外界时，他的情绪不免被这浓烈的颓丧之气感染。

更何况……他还是他们中的一员。

将这差距清晰地摆在这些孩子们面前，将集体的自卑汇聚在一团。

就像一张网，将心怀侥幸的孩子们都抓捕回黑暗，残忍的抹去他们对光的追求。

拉斐尔仍然是一副笑容可亲的模样，初五却无端觉得薄凉。

生来低人一等，便只能低人一等。

这个异界无处不在这样告诉他。

讲台上的孩子满脸骄傲，笑嘻嘻地介绍着自己湛蓝色的幻灵，目光偶尔朝这边撇过来，都充满了高高在上。

初五发现周公西紧了紧自己的手，面色是强挤出来的微笑。

“你生气么？”初五轻声问他。

周公西看了看他，终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上去吧。”初五将手虚虚搭在他的肩上，“这里人最多的是我们。”

“如果有人嘲笑你，我帮你骂他。”初五神色冷酷。

周公西愣了愣，嘴边想要拒绝的话在初五坚定的眼神下硬是说不出口。

初五搭在他肩膀上的力道明明不重，却让他感受到千钧重的责任。

“你是让我代表1楼吗？”他的双颊习惯性的泛上几层绯色，黯淡的双眸却突然点上了生机。

坐在他们后面的唐正和唐宇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自从昨晚后他们就陷入了冷战，唐家兄弟一直没有和他们说过话。

可现在唐宇却主动说：“如果其他楼的那些家伙敢瞧不起你，我也帮你去骂他们！”

唐正更是不爽地握拳砸了砸桌子，愤怒道：“那几个家伙，幻灵没分的时候还喊我做大哥，可你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

他的嗓音里不禁带上了几分哭腔。

年幼的他们不明白，只不过短短一个多星期，曾经的朋友变成了陌路，喊自己叫大哥的小弟也开始嫌弃起了大哥。

从未体会过这样氛围的周公西呐呐地张了张口。

他发现前后更多的人朝他的位置看来，用各种动作对他鼓励。

初五将手放下了。

周公西的脸上带着红晕，明明该是个局促不安的状态，在他身上却显得优雅秀美。

他站起身，笑容和嗓音一样甜腻，却出乎意料地对台上同学嘲讽道：“喂，你要炫耀自己的幻灵到什么时候啊，还让不让其他人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