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吧,王老头都比你懂。”
“切,王老头儿子在公堂上站着呢,人家衙差他爹,当然比咱们懂。”
围观百姓们七嘴八舌的功夫,原告和被告都被带上了公堂,周向文和包枢光分别在原告石和被告石上跪下。
包枢光这辈子向来只欺负别人,哪里向谁低过什么头,跪在这被告石上,望着上头一脸正气的束俊才和卓北,心中已是恼怒之极。
又想着束俊才他是领教过的,不过是败在自己手里的黄毛小子。而那个通政司来的什么卓大人,看着如此年轻,也不像什么重要人物。只怕也是接了诉状,不得不告。
如此想着,包枢光愈加觉得束俊才只是为了羞辱自己,好立立他这个县太爷的威风。真要在公堂上对峙,他包枢光是不怕的。
不等两位大人开口说话,包枢光已经阴恻恻地开了口。
“周向文,你数次诬告于我,我都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这回变本加厉,你是不要命了?”
又向着卓北,换了一副谦逊的面孔:“卓大人怕是被这刁民给坑了,他求娶邻女不得,对在下怀恨在心,一直妄图诬告于在下,竟然劳动了卓大人,罪过罪过。”
卓北不为所动,表情平静地道:“是否诬告,审了才知。被告言之过早。”
包枢光一滞,听出些苗头。
这位卓大人,只用“被告”二字称呼自己,显然是不愿与自己攀关系。
好像,有些不妙啊。
不妙的还在后头呢。
束俊才当场宣读周向文诉状,包枢光这才知道,这回周向文竟然不是诉自己强娶,而是夺妻。
包枢光当然不服,夺个屁啊,老子手里有张茹娘的退婚书,还是从周家搜出来的。说明什么,说明周家已经拿到了张茹娘的退婚书。
婚都退了,哪里还是“妻”,老子想纳就纳,只要张茹娘同意,你周家有个屁的发言权。
他身为典史,也是行惯了刑狱官断之事,在公堂之上咄咄逼人,倒也把围观百姓们听得一愣一愣,差点就以为这场鸣冤又要像以往那样,以包枢光大获全胜而收场。
可是百姓们不知道,这回不一样。
包枢光的反击,早就在何元菱的意料之中。
周向文大声质问:“大靖律法,解除婚约需双方商议无异议,若一方有异议,则由官府裁定解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草民父母的确收到来自张茹娘的退婚书,但草民父母从未表示同意退婚,典史口口声声说草民诬告,那典史是不是得拿出官府的裁定文书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围观百姓顿时哗然,纷纷用非常大的声音交头接耳,表示周向文讲得很有道理啊,虽然不知道大靖律法有没有这一条,但人家能拿到公堂上来讲,总该有点底气吧。而且公堂上坐着两位老爷呢。别人不知道,老爷们还能不知道?
包枢光却已是怔愣在那里,脸都涨得发紫。
想他强抢时某虫上脑、又是素来跋扈横行,什么王法什么律例,大差不差得了,在阳湖县,他包枢光就是王法,哪里想过那么细。
眼下被周向文连声反击,包枢光猛然发现,自己的确行事有巨大的疏漏。
细密的汗珠从他额上迸出,一时,公堂之上形势已悄然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