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菱也惊了,不是说程博简才是奸臣吗?怎么听着弘晖皇帝也不像个好东西,影视剧里那些古代皇帝都是三年选一次秀,这位昏君怎么胡来来的,一年选一次,老百姓还有活路吗?天下的妹子们够用吗?
不待她震惊完,百姓们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场顿时炸了。
“格宗桑,太不像话了,年年选,年年选,选不完啦!”
“就是啊,当我们是韭菜啊。”
“韭菜也没割得这么勤的啊,剥面皮啊。”
“啊,我家囡囡上个月刚满十四……”
“啪”一声,被家里女佬一个响亮的耳光:“作死啊,囡囡不是定了人家啦,不要登记的好吧。”
被打的男人捂着脸,愣愣地望着女佬,死都想不起来家里囡囡什么时候定了人家。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没定的赶紧定啊,过了今晚,明天就要登记啦!”
话音未落,呼啦啦人群四散跑开,连挂在树上墙上的“挂件”们也纷纷掉了下来,一时间整个场地上如退潮一般,散了个精光。
里正叉腰站在旁边,苦笑着摇摇头:“完了,媒婆又要不够用了。”
“为啥?”何元菱问。
里正突然认真地望着何元菱:“何姑娘是余山镇人氏吗?”
何元菱心中立刻拉响警报,很谨慎地回答:“目前在余山镇住,不过我家老早不是这里的人。”
“哦。”里正点点头,脸色轻松下来,“何姑娘说的取经的故事太好听了,要被选到宫里,我……们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不会啦。天下年轻姑娘千千万,真选进宫的才多少。”何元菱笑着起身,招呼毛大毛二过来搬桌子。
里正还没何元菱长得高,笑嘻嘻道:“咱们阳湖县,每年都有选进宫的姑娘,我瞧着,都没何姑娘生得好。何姑娘想进宫,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儿。”
毛大在旁边嚷嚷开了:“何姐姐进宫当娘娘吗?那多威风。听说娘娘们头上都戴满了金钗,穿的全是最漂亮的裙子,每顿都有肉吃。”
真是民间的孩子,哪里知道宫里的奢靡。
何元菱虽不知道大靖皇宫里奢靡到什么程度,但她知道些历史,别说宫里头,就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都是过的穷奢极侈的生活,穿金戴银根本不稀奇,身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民间的血泪。他们也不在意吃不吃肉,在意的是吃什么肉、又怎么吃。
总之,百姓们根本无法想象贵族们的生活,完全是两个世界。
等里正走远了,何元菱才对毛大道:“宫里可不都是娘娘,更多的是吃馊包子啃咸菜的宫女,冬天洗衣裳手全冻到裂口子,夏天烈日下站桩子晒到脱皮,更别说主子们一不如意,动辄就要挨打,轻则打残,重则送命。不值得啊。”
这些都是她影视剧和小说里看来的,也有些正儿八经的正史野史,虽说真假参半,却也能窥得一斑。
毛大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太吓人了吧。怪不得每年一到宫里大选,镇子上的人都忙着结亲家。对了,何姐姐,你订亲没?”
何元菱摇摇头,心里却也疑惑。
按每年选一次,十四以上都要参选的说法,自己这种没订亲的,早在去年就应该参选过了,是没选上吗?
毛大真是急人所急,跺脚道:“哎呀何姐姐,那你可赶紧订亲吧,到明天就来不及了。”
何元菱被她说得也有些紧张起来。
回家路上,她忍不住问何元葵:“去年没选上,今年就不用再选了吧?”
这是试探,看看何元葵怎么说。
何元葵今天钱袋都不够用,铜钱太多,装不下,问毛大她娘借了个布袋子,又怕路上被人偷,便把两个袋子都用布条缠在腰上,缠了个结结实实。
听阿姐这么一问,何元葵倒也微微一愣,他只惦记着今天到底赚了多少钱,并不关心宫里选秀的事儿。
“阿姐你怎么问这个?”
何元菱故作镇定:“不管选不选得上,登记什么也挺麻烦啊,咱们正是能赚钱的时候,不能耽误时间。”
何元葵信以为真,大笑道:“阿姐想多了,咱家登记,也就是走个过场,去年头一轮就涮了,光家世清白这一条,就不够格啊。”
“也是哦,呵呵,我多担心了。”何元菱赶紧附和。
何元葵又道:“所以人家都急着订亲,奶奶一点都不替你急。”
原来如此。何元菱埋头走路,心里盘算着顾家塘那些女孩子的婚事,果然发现不少都是胡乱嫁人,非常不讲究。之前她以为是给不起嫁妆,现在想想,多半都是着急出嫁,嫁得差些,也比进宫受折磨要强。
女人啊女人,在这大靖朝活得太艰难了。头上悬着选秀这柄利剑,脚下踩着嫁人这把尖刀,还有无数人告诫女人,不要读书,不要出门,在家乖乖当个清白丫头就好。
反而是犯官之女何元菱,没有那么多枷锁,说读书也就读了,说出门也就出了,说不嫁也就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