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菱并不认识她,但见她打扮不同寻常,态度又是这般盛气凌人,也知必定是不凡之人。
再看看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亦是盛装的模样,竟比一般宫女还穿得艳丽。
难道是哪个高位份的嫔妃?
何元菱和吕青儿立刻敛容行礼,但不知如何称呼,只得尴尬地立着,等这位女子发话。
“你姓何?”那女子扬眉,很不客气地打量着何元菱。
何元菱沉住气:“奴婢何元菱,见过贵人。”
不知道身份,侍女也没自报家门,何元菱也只能“贵人”称之。
那女子却冷笑一声,跨进偏殿,走到弘晖皇帝平常坐的明黄色矮榻前,大喇喇坐了下来。
何元菱倒吸一口凉气,这疑似嫔妃,够嚣张啊,竟连皇帝的地盘都敢如此随便。
“贵人……”何元菱斟酌着用词,好意低声道,“皇上平日在此处批阅奏折。”
意思就是,这是皇帝坐的地方,又铺着明黄色,你坐不合适吧?
哪知女子又是扬眉,轻蔑冷笑:“他还能有什么‘平日’,这不才回来一天,就有奏折了?”
何元菱顿觉不对。
听说皇帝的后宫,除了淑妃管理后宫,还算有些地位之外,其余嫔妃都是宛若背景板一般的存在,再怎么心里瞧不上皇帝,也不可能将轻蔑如此明显地放在脸上。
所以这大概不是嫔妃?
何元菱的脑子迅速转了起来,这么年轻肯定也不是太后,这么嚣张肯定也不是嫔妃,能在皇宫如入无人之境的……
长公主!
当今弘晖皇帝共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雅珍长公主已出嫁,公主府就在京城,雅琳长公主则远嫁雪涛国,还有位雅序长公主,今年才十三岁,是弘晖皇帝登基之后、靖宁宗还在当太上皇的时候生的。
如此一想,眼前这位跋扈的贵人,多半就是雅珍长公主。
何元菱虽已猜到,却也假作不知,只笑道:“若贵人是来找皇上,倒不巧了,皇上上朝去了。”
这女子正是雅珍长公主,听说皇帝昨天突然杀回宫中,连贬三名重臣,其中还有皇叔迅亲王,今天一大早就进宫打听。刚刚安抚好气个半死的孙太后,便想过来会一会大名鼎鼎的何宫女。
原以为她能留在秦栩君身边,该是惊天的美貌,今日一见,却不是那种夺人的美艳,清丽妩媚,还带着满脸的稚气,便有些蔑视。
“无妨,皇上见多了,你倒是头一次见。”
何元菱不动声色,还是微笑道:“奴婢一介宫女,不值一提。”
“你是犯官何中秋之女,怎么混进宫的?”雅珍长公主连轻蔑的笑容都收了,冰冷着脸,斜睨着何元菱。
何元菱心中顿时一凛。
看来她有备而来,连自己的家世都已经搞清。搞不好……何元菱想到雅珍长公主与孙太后的抚养关系,已是了然。
便也收了笑容,不卑不亢道:“本朝不禁犯官之女入宫为婢,奴婢是今春选秀进宫,内务府正经在册,谈不上混进宫。贵人言重了。”
这回答,够堵啊。
雅珍长公主脸色更加难看:“贱婢,还敢顶嘴。来人,掌嘴!”
侍女立即上前,一扯袖子便要抡手臂……
何元菱一把拽住她:“瞧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来历不明,也敢在长信宫撒野。来人!”
“来人啊!来人啊!”
吕青儿一看情势不妙,立即扯开嗓子大喊,而且冲到偏殿门口大喊。
当即冲进来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太监,还有几位守宫的侍卫。
太监都是兴云山庄带过来的,压根不认识这几个是谁,一看何宫女被欺负,冲上去就将侍女掀翻在地。
那侍女猝不及防,后脑勺撞在矮榻上的方几上,“嘤”一声就晕了过去。
雅珍长公主大怒,喝道:“反了吗?”
跟着太监冲进来的侍卫一看,被吓到,别人不认识长公主,他们却是一直在宫里当差,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位大人物。
立即跪下行礼:“见过长公主!”
雅珍长公主顿觉腰杆壮了起来:“将这贱婢拿下!”
侍卫们一愣,却不敢动手。他们是长信宫的侍卫,何元菱是什么身份,他们心里都清楚,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手却伸不到长信宫。
何元菱自然知道,侍卫们这一愣神的空隙,自己一定要抓住。要给侍卫们不拿自己的理由。
当下也将脸一沉,将身子挺得笔直:“既然贵人是长公主,奴婢倒要说两句。长公主无故闯进长信宫,没有通传,已是坏了规矩。进殿后直接坐上皇上的明黄坐榻,是蔑视圣上。从头自尾,长公主都没有表明身份,奴婢便是冲撞了你,又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