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之下,淑妃不由望向仁秀。
是他遣人来传达的,不是吗?
仁秀接到了淑妃质疑的眼神,没敢接,转而望向皇帝,一副时刻等待召唤的模样。
此刻他心里也开始不确定起来。早上皇帝明明说晚上不安排其余事,四十份折子,一下午都处理完毕,明显是晚上要好好放松的意思,难道竟不是来慕尚宫放松?
仁秀额头冒起一层密密的汗珠。若自己会错了皇帝的意,皇帝仁慈,倒不会如何责难自己,只怕从此在淑妃这边要吃不了兜着走。
得赶紧想法子找补。当务之急,试探出皇帝的真正动机。
席前的贵妇们一开始碍着皇帝在场,颇有些拘束。可没一会儿那位传说集万千宠爱的何总管就素着脸进来,而皇帝的眼神一直围着她打转,就没离开过,贵妇们突然觉得,皇帝也没那么可怕,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于是蠢蠢欲动起来。
雅珍长公主看在眼里,暗笑。索性转头:“雅序,我们去给寿星敬酒。”
雅序长公主一直跟在谨太妃身边,和生母一样,谨小慎微,不敢逾矩半点。听姐姐喊她,赶紧端上酒杯起身,跟在雅珍身后去敬酒。
既是生辰宴,自然寿星最大,先敬了淑妃,又敬太后,再是皇帝。
淑妃和太后都没有给雅序眼神,倒是秦栩君许久没见这位妹妹,不由关心:“雅序长高了不少。”
雅序脸色憋得通红,终于憋出来一句:“上回见皇帝哥哥,雅序只有八岁。”
呃……何元菱暗暗掐指一算,雅序长公主眼下十三岁,也就是说,这对亲兄妹,同在一个皇宫,都已经五年未见。
程博简啊!太后啊!你们这架空,几乎等于软禁。
够狠。
秦栩君知道这位妹妹在宫里日子也不好过。自己是皇帝,太后尚且敢联手朝臣对付自己,别说这无权无势的母女。要不是谨太妃委曲求全,只怕也早已遭了殃。
不由心中更恨太后。
从七月十九回宫,至今已快二十日,秦栩君是第一次见到孙太后。他绝不会去给太后请安,哪怕全天下都指责他不孝,他也不会去。母慈子孝,这个母亲和“慈”没有半点关系,自然也不值得一个“孝”字。
“谨太妃身子可安好?”秦栩君问。
雅序紧张地点头:“谢皇上关怀,母妃安好。”
“宫中事杂,何总管若有照顾不到之处,尽管来找皇帝哥哥。”
这话说得温柔。听得雅序心中热热的,一仰头就将杯中酒喝尽。可这话听在旁人眼里,却又有了别的滋味。何总管不周,就找他,怎么就透着难言的亲热呢?
好似他为何总管兜底似的。
殿内贵眷们看向何元菱的目光更复杂了。不仅如此,以顺亲王妃为首的女眷们开始陆续敬酒时,近距离观察何元菱的目光也更多了,个个心里都在嘀咕。
只有太后,心里满不是滋味。这皇帝不吃青柿就不说了,把何元菱叫进来,原是为了羞辱她,让她亲眼看着皇帝和淑妃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样子,叫她难过,叫她自惭形秽。
可为什么反而变成了她的主场?
她脂粉未施、钗环未着,一身青色窄袖宫袍,素净得宛若小男孩。为什么人人都在关注这么个不起眼的女史内官,却让本该是主角的淑妃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