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宫人们紧紧跟着皇上和何宫女,仁秀和郭展在一旁喝五吆六,不断有在别的司局办事的玉泽堂宫人,听说皇上要带他们回宫,连差事也不办了,紧赶慢赶地从四面八方跑来,加入“回宫”的队伍。
孟美人一直在假装寻东西,往希思阁跑了好几趟,等在车马旁的几位嫔妃还问她:“你到底在找什么啊,再磨蹭,中午就到不了宫里啦!”
孟美人也不能说是仁秀公公传的皇帝的旨意,只得拂袖道:“算啦算啦,丢就丢了,算我倒霉罢了。咱们走吧。”
正要登车,却见山庄里头一阵嘈杂喧闹之声。
诸人定睛一看,为首的竟然是一身龙袍的弘晖皇帝,他人高腿长,又是疾步而来,后头跟着的何宫女和仁秀公公不免一路小跑。
“皇上?”孟美人目瞪口呆。
却见皇帝大人想都不想,直奔孟美人的马车:“走,回宫!”
还招呼:“孟美人、何宫女,一起上车。”
所有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宫里来的人也懵了,有个太监像是这一拨里头的小管事,大喊道:“皇上要回宫,赶紧快马回宫禀报接驾!”
前头骑马的宫人双.腿一夹马腹,便要冲出队伍去,立刻被侍卫们拦住。
邰天磊横刀在前,大吼道:“皇上的旨意,谁都不许擅自回宫禀报,凡脱离队伍者,有一个、杀一个!”
宫里来的都是太监宫女,就算有精锐的人马,也早在前两拨护送高级嫔妃去了,留下的都是说不上话的,和十数个押阵的侍卫。
可他们就算是宫里来的侍卫,也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竟被吓得乖乖到队伍后头押尾去了。
玉泽堂的宫人们在郭展他们的授意之下,立刻挤进了队伍,将原本不算庞大的队伍挤得满满当当,顺带还搞起了一对一监视。
有个太监鬼头鬼脑偷偷溜出队伍,大概是想回兴云山庄寻找马匹,快马赶回宫中报信。被玉泽堂一对一盯人的宫女发现,大喊一声:“有人逃跑啦!”
话音刚落,侍卫们数箭齐发。
那太监被穿了个透心凉,扑倒在草丛里。
这下,宫里来的人全都老实了,再也没人敢轻举妄动。毕竟马车里的是皇上,皇上让不要报信,那就不要报信呗,犯不上为了讨好太后或太师,把小命都给丢了啊。
兴云山庄的最后一拨人马、也是最有份量的一拨人马,终于隆重启程。
谁也不敢走在皇帝前头啊,嫔妃们的马车悄然换了位置,孟美人的马车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马车里,孟月娥惊魂未定。
“皇上,您也早说啊,臣妾这马车也太小了,您坐着可憋屈?”
秦栩君笑眯眯的:“小是小了些,不过……热闹啊。”
也对,平常您出行,都是坐的御驾,的确空虚寂寞得很。
孟月娥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荡漾起来,幻想着皇帝是不是因为想跟自己多亲近,才故意进了这马车。
“皇上不是说要后日再启程,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孟月娥一个媚眼抛了过去,却抛丢了。
皇帝根本没在看她。
皇帝转头看着何宫女,正温柔地问:“书带上没?”说的是二十册《神宗实录》。
何元菱点头笑道:“别的都没带,就带了这些书。”她拍了拍身旁的包袱。
秦栩君松口气:“带了就好。别的,宫里都有。”
“皇上!”孟月娥被这一幕气到吐血,“臣妾问您话儿呢。”
秦栩君态度很好,但没有转头:“朕高兴。”
呃。皇帝大人的回复真够任性啊。
孟月娥差点又要吐血,可转头一想,突然又开心起来:“原来皇上和臣妾同乘一车很高兴。臣妾也很高兴。毕竟皇上没有去坐钱才人啊、龚才人她们的车,偏偏坐了臣妾的。说明皇上还是看重臣妾的,对不对?”
这聒噪的,皇帝大人已经温柔不下去了,终于将眼神从何宫女的脸上转了回来。
“孟美人还是安静的时候最美。”
呃。真的吗?
孟月娥立即低头娇羞,变得安静得不得了。
何元菱暗笑。这个孟美人,听说以前一心要进宫当娘娘,总觉得自己才是皇帝的真命,宫里私下笑话她的人也不少,但接触了几回,何元菱倒觉得,她的执着和任性,其实也是因为她性情真实。喜怒皆与形,并不是难相处的人。
三个人,果然不寂寞,一路随意地聊着,很快,皇宫已是遥遥在望。
何元菱和孟月娥都是头一回望见皇宫的样子,隔着帘子的缝隙,她们望见巍峨的角楼、高.耸的城门,以及连绵不绝的宫殿。
何元菱心潮澎湃。
大靖皇宫,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