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让皇上觉得,奴婢虽然下个月才满十六,却这个月就已经如此聪明绝顶。”
秦栩君笑出声来:“哈哈,这是什么笨蛋言论。”
“唉,皇上总是一会儿说奴婢聪明,一会儿又说奴婢是笨蛋、小笨蛋。”
秦栩君却神情一凝,拉着她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低声道:“何宫女,其实……朕疑心自己最近有些变笨了。”
这说得倒是格外认真,将何元菱也唬得认真起来:“皇上天资聪颖,光过目不忘就已是天下凡人难以企及的绝顶智慧,笨蛋这种词还是留给奴婢好了,皇上您别当真。”
“不不,朕是认真的。”
秦栩君道:“刚刚咱们的对话,简直愚不可及。可朕却说得挺开心。最近朕每每都与何宫女说些废话,还说得乐此不疲。着实令人费解。”
何元菱想了想,的确自己常与皇帝大人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可人与人相处,哪会永远只说有用的话呢?
又或者,皇帝大人以前不是这样的?
想想初识的日子,其实也不过就在十天之前,那时候的皇帝陛下,好像的确不爱说话啊。何元菱还以为他只是防备,不是寡言。
莫非,皇帝大人以前挺寡言的?
“奴婢也不太懂。皇上您以前不这样吗?”何元菱问。
秦栩君摇头:“当然不。以前朕只喜欢画画和看书,一天都很少与人说上十句话。”
“您也是见不上几个人。”
“见上了也不想说话。”
好吧,何元菱只好以分析小朋友的条理来分析分析这情况了。
何元菱想了想:“大概就是,以前您见的那些人,都曾经给您留下过很差的印象、或者让您觉得不安全。”
秦栩君点点头:“你大概说对了。”
他本就握着何元菱的手,这会儿执起,摊开她的掌心,伸出手指,在她掌手画了一个圆圈,两道下弯线,一道上弯线,是个“笑脸”。
“这个笑脸,让朕觉得心里充满了阳光。”
他的声音弱弱的,像是不介意露出柔软肚皮的小宠物一般,向何元菱靠过来。
何元菱突然有些心疼。
这个从小就没人疼爱的皇帝,其实一个真诚的笑容就可以击中他。却可惜,在他的帝王生活里,从来都只有锦衣玉食,却连一个笑容都欠奉。
二人坐在矮榻上,秦栩君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却像一个孩子那样,偎在她身上。
何元菱轻轻拍着他,像上辈子哄那些受了委屈的小朋友:“老师知道你委屈,老师更喜欢你是个受了委屈还能笑得阳光的小朋友。特别坚强。”
不知为何,秦栩君居然觉得,这些听不太懂的语言,听得好舒服。
“何宫女……是老师?朕,是小朋友?”
“只有小朋友才可以伏在老师肩上,被老师安慰。”
秦栩君想了想,偎得更安然了:“那朕就是小朋友。”
嗯,刚刚杀过人、贬过官,马上还要继续问责朝臣的小朋友。
仁秀进来,就看到这辣眼睛的老师和小朋友的画面,硬着头皮,也只能装看不见。
“回皇上,兵部尚书张研、户部尚书叶霄求见。”
他以为皇帝会一骨碌起来,谁知没有,皇帝陛下竟然安然地靠在何宫女身边,安然地问:“谈玉海呢?”
“谈侍郎已回礼部衙门去了。”
“真是个沉得住气的。暗中着人去宣,朕秘密召见,不要让人知道。”
“是。”
仁秀余光瞥着弘晖皇帝,发现他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得又问:“张尚书和叶尚书?”
“请他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秦栩君已迅速起身,负手走向偏殿:“带他们到偏殿说话。”
仁秀望向何元菱,却发现“何老师”无奈地耸耸肩,表示皇帝陛下已进入另一种状态,再也不是刚刚“小朋友”的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