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条单方面发出的“抱歉”之后,两人就差不多半年都没有再短信联系。卫真灼记得奚幼琳当时是连夜就离开了陵市,甚至是直接离开国内去度了两个月假。这种行为乍一看,其实完全可以称之为逃。
想到这里,卫真灼就忍不住苦中作乐似的笑了两声,终于感到了一丝早就该有的疲倦。
她和奚幼琳的关系说简单很简单,然而一旦要往深去探究,却又可以足够复杂。
卫真灼对此不愿多想,到这里就只是沉沉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台灯。
……
奚幼琳早晨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别人。
夏日光芒从窗帘那未合拢的一隙之中投射而来,在皱乱被面上划下一道明晰的金□□限。
奚幼琳眯眼去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上午九点四十。时间数字之下显示出了一条新进的信息,她翻了个身点开去看,便见到来信人是卫真灼。
“晚上的事,非常抱歉。今天就不麻烦你带我一起回去了,我约好了朋友先回陵市。多谢。”短短三句话,就从三种不同的角度渐渐挑拨起了奚幼琳心里的不满。奚幼琳看着这条短信沉默了半分钟,最后忍不住烦乱地将手机丢进了一旁的枕头里,不再去看。
可她在床头翻来覆去一会儿,始终忘不了的还是是那句“抱歉”。
卫真灼好像真的很喜欢用这两个字来掩盖住发生过的一切。奚幼琳并没有失忆,她能记得起来昨晚上的事基本没有卫真灼的责任,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要道歉,那也分明应该是她自己。
奚幼琳闭着眼不安分地躺了会儿,最终还是起身走到浴室打开了水,擦拭着微有些黏腻的颈间。夏日光线透过高楼百叶窗的缝隙一格格打在她背上,在冷气的调解下失去了炙热的温度,只剩下一线明亮颜色。
水声潺潺里,奚幼琳看着眼前镜中自己的脸,渐渐开始飘忽不定地想起了些两人间的旧事。
若是放在平常,奚幼琳对她和卫真灼之间的这些陈年破事,其实是从来都是不屑去回顾的。谁都有年轻无知的时候,奚幼琳总是觉得那些过往单是想想都尴尬。
然而此刻在奚幼琳心里最可恨的还不是过往发生的事,反而是卫真灼对这一切的态度。奚幼琳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但她那一手避重就轻的好本事每次都能让人感到异常火。就像今天一样,卫真灼永远都不会和她将话摊开了说,反而从来都只有一句“抱歉”,随后对一切都保持避而不谈。
如果说卫真灼是天性放浪、对这种事浑然无所谓也就算了,可据奚幼琳观察她明明又不是那种人,她对两人间发生的事也不是毫不在意,因此奚幼琳也实在不明白她这样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久而久之,奚幼琳便渐渐开始觉得卫真灼可能是瞧不起自己。
因为瞧不起她,所以发生了这种事也可以一带而过。因为瞧不起她,所以不论再多发生几次也可以用一句“抱歉”来敷衍。因为瞧不起,她最初对卫真灼的那种好感才会被看作幼稚。
奚幼琳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性,都要把自己气得半死。
她抬眸凝视着镜子里的倒影,尽管此刻她面上神情仍旧是漂亮得体,可心里却已经开始因为卫真灼而掀起了意味陈杂的波澜。
奚幼琳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是骄傲的,因为她优秀、有骄傲的资本——可卫真灼算什么,她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这样想着,奚幼琳就将憋着的那股气给提了起来,拭干了脸上的水痕回到床边,拿起手机给卫真灼回了条短信。
“好。我以后会告诉心心,别老把我们两个凑一起。还有,我最近不想看到你,有事找今越,不要再找我了。”
她快速地打完这两行字后,指尖就在手机侧边上摩挲了几下,陷入一时沉思。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最后那番话确实有些冲,可反省了还没到三秒,她就忽然想起了昨晚上卫真灼说给她的那句话——说到底,谁又比谁好呢?
难道卫真灼就比她手段光明?卫真灼不也把她气得够饱么?
奚幼琳这样想着,便眯了眯眼果断将短信给发了出去。
她可一点也不怕气卫真灼,就算是怕,那也是怕气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