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真灼平日里可以说是相当不买她的账,偶尔一起开会时奚幼琳支使她拿个什么东西、做个什么事,卫真灼都总是回一句“抱歉没有时间”,拒绝被她指使。
可今天不同了,今天奚幼琳能感觉到自己不论让卫真灼做什么,卫真灼都会照做。甚至此刻她还什么都没说,卫真灼就主动要来扶她。
这是何等空前的享受。
奚幼琳这样一想,心里那点戒备感便忽地一下烟消云散了:既然卫真灼乐意扶她,那就让她扶便是。
可是奚幼琳没想到,在她这样不做反应的默认之后,卫真灼扶了她一下没扶稳,随后居然就直接伸手绕过她膝弯,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你……”奚幼琳一瞬重心不稳,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卫真灼肩头,靠在她身上。
这个距离过于亲密,奚幼琳感受着卫真灼胸前的柔软和热度,甚至能够依稀听到对方的心跳。
眼下这动作若是放在平常,其实可以说是相当冒犯。但此刻奚幼琳到底腿不方便,因此这也就勉强还算合情合理。
卫真灼抱着她几步走到床边,很快就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咳。”收回手后,卫真灼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
奚幼琳撑着身子坐在床上,闲闲地看了卫真灼一眼,企图从她的神态上捕捉到一点局促。可卫真灼将手挪开后脸上还是一派淡然,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见状奚幼琳也只好半信半疑地挪开了视线。
“你……”室内一派静谧之中,卫真灼在她床边站了会儿,忽然欲言又止:“今天……”
卫真灼磨蹭了好半天也就只这三个字,随后五六秒过去始终没再说下文,只垂着眼睫,神情看起来不知怎么有些迷茫。
奚幼琳实在受不了她这样吞吞吐吐,半晌过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沉默:“今天什么?算我求求你,能不能要说什么就快说。”
“算了。”卫真灼被她这么一催,反倒立刻就选择了放弃,摇头否认道:“也没什么。”
奚幼琳听她这回答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想再看见她了,就别过脸沉下声音说道:“……行。我要休息了,麻烦你过来了一趟,晚安吧。”
这倒是很明显在赶人了。卫真灼识趣地应了一声,回道:“好,晚安。”
她说着就退出了房间,伸手带上了门。
卫真灼其实当然是有话要说的。可或许正是因为想说的太多,方才一时半会儿她才根本没能理出头绪。
可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无非就是“你到底是不是讨厌我”。
——如果讨厌,那么到底为什么今天要来?可如果不讨厌,又为什么总表现得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问题诚然有很多,但这个却是其中最让卫真灼感到无解的。
然而她同时也知道,就算方才她没有沉默、就算她真的将这个问题直接问出来了,奚幼琳应该也根本不会回答,而多半只会似笑非笑地看她,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她们之间的沟通真的很难。卫真灼对此有清晰的认知。
于是她此刻出了奚幼琳的房门,就还是有些无奈地并未离开,而是合上门后就站在了墙边,垂眸沉思。
——要不还是再敲门,进去问问吧。卫真灼犹豫地看向身旁,指节蜷起来捏了捏。
她没有离开,房间内奚幼琳自然也是能发觉的。卫真灼一定就还在门口,她盯着眼前紧闭的门,心下难免有思绪徘徊不定。
她也知道自己方才莽撞了,没能把握好节奏。一旦刚才她稍微再耐心一点,说不定就真的可以引导卫真灼把她想说的说出来。
但这个机会还是遗失了。
此刻卫真灼就在门外还没离去,奚幼琳隐约觉得这或许是今天的最后一个良机。于是她忍着腿上的疼痛站起来上前几步,视线落在了眼前的门上。
——要不要开门?如果开了门,她就一定要平心静气一些,态度好一点,问问卫真灼心里到底有什么话一直想对她说。
这样想着,她就伸出手去搭上了门把,垂下了眼睫。
门里门外的沉默之中,时间分分秒秒流逝。两人不知道都各自在想些什么,眼下即便是都靠到了门边,却谁也没有先动作。
卫真灼无法下定决心真的去敲门,奚幼琳也没能真的做好耐心面对卫真灼的准备。她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在心里赌气般想着:卫真灼一定还在,她为什么不敲门?
门外卫真灼所思所想却也相差无几:奚幼琳一定就在门后,也一定知道自己还在——她为什么还不开门?
两人隔着一扇门各自在心里较劲,谁也不肯先迈出那一步。
于是这一番较量到了底,也还是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