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后拧着药瓶盖子,将地上放着的东西都收捡了起来。药已经上完,伤也已经敷过,该告一段落了。
可卫真灼还不想离开。她半蹲在奚幼琳身边迟迟没有抬头,心里思绪翻涌。
奚幼琳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这两个问题给吓着了,不由得心里又开始质疑自己是否过于冒进。
可她没想到,这样的沉默没过去几秒,就听见卫真灼开了口:
“那你……讨厌我吗?”
卫真灼说完便仰起脸看向了她,眼底的情绪十分清澈,满是疑问意味。
奚幼琳被她这样看着,一时心跳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加速。可她到底记着卫真灼之前给她的答案——那句话和那段仿佛被拉长了的沉默,至少能让她心里堵上一个星期。
因此在对方平静的等待里,她就只是抱臂哼了一声,说道:“你想知道啊?”
她看着卫真灼的脸,慢悠悠地将腿收回来交叠起,眯了眯眼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来,答道:“……我不是可能,也不是有一点——我就是挺讨厌你的。”
她语气相当冷酷,带着点难以察觉捉弄似的笑意。这样说完后她就有种大出一口恶气的快感。
其实这做派还真是挺幼稚的。奚幼琳心里忍不住想着。
但说到底,再幼稚的把戏也成功让她心情好转了。奚幼琳此刻连唇角都没忍住要上扬,只好按捺着抿住。
好在卫真灼也没心思去看她表情,而是在听完她的回答后就重新垂下了眼睫,闷闷应了一声“哦”。
听了这回答,卫真灼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波动,毕竟她也没指望奚幼琳能给出什么温暖人心的回答。
卫真灼只是心里毫不意外地想着:如果奚幼琳刚才说了不讨厌,那才是足够让人吃惊。
她心里这样安慰了自己几句,就收起药离开了客厅,去浴室洗手。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机不对,但到底活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她还是自认会一点。就算奚幼琳这个人变幻莫测、难以揣摩了些,她也还是能从刚才的对话中感觉到对方语气里玩笑般的轻佻感。
不论她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但至少她现在对我还一定不是喜欢。
卫真灼这样想着,即便心里早有了准备,这一刻却还是感到了意料之外的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想让奚幼琳稍微喜欢一点自己的。
不需要那种过分浓烈的喜欢,更不需要恋爱似的过分亲近,她只需要一点朋友间的喜欢,就足够了。
但目前看来,好像还远远没有。
-·-·-·-
到了下午卫真灼再量体温,就知道自己发烧的毛病大体是好全了。只是这场感冒还有几分后劲余威,她偶尔还是会咳嗽。
但不论如何,眼下这状态也算是能去上班了。
店里的工作这些日子归在颜含馥手上,卫真灼让她能处理的就处理,不能处理的就留下来,等她身体好了回去亲自过目。上午两人通电话时卫真灼特意问起,就知道这将近一周居然也积下了好些工作。
要去和区内两所小学沟通教辅订购问题,要和合作机构的教师协会负责人开个会,还要去见一见陵大的几个教授,一起商量本周读书会的选题。
今天已经到三点了,卫真灼放下温度计后看向时钟,觉得事不宜迟。
还剩几个小时可以用来工作,她打算下去书店先和顾客开个会。
刚换好衣服,卫真灼就想起了家里还有个奚幼琳。
奚幼琳此刻正坐在她书桌边,戴着副防光眼镜看邮件。卫真灼倒是极少看见她认真工作的样子,不由得趁着扣衬衫扣子的工夫多看了几眼。
“我要去工作了。”领口扣到胸前,卫真灼就停了手到她身前,隔着张书桌向她问道:“你要不要下去?去的话……我带你一起?”
其实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客气礼貌罢了,卫真灼想都没有想过真的要带奚幼琳下去。
奚幼琳心里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就是异常看不惯卫真灼明明没这个意思却还要多嘴问一句。于是她闻言就看鬼一样看了卫真灼一眼,堵道:“——想什么呢?我才不和你一起下去。”
她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惊讶,甚至还有些似有若无的嘲讽。
卫真灼听完,就感觉自己真的有被冒犯。
一句客套话而已,分明只需要两个人互相客套一番就能和和气气过去了,可眼下这情况——
不得不说,奚幼琳还是那个奚幼琳。这才是她们的正常私下交流。
卫真灼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想着,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