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的酒量很好,她从来就没有喝醉过,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邀月手臂上鲜血淋漓,浸染了她身上的白纱,掌中内力翻涌不止,将屋内的一应摆设摧毁的一干二净。而这一切都不能让她的痛苦减轻一点点,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白衣染血,邀月就这么行走在移花宫里,可无一人敢靠近她,她们甚至都不敢去看邀月一眼。
夜风很凉,吹乱了邀月的发,却无法使她冷静下来。
邀月站在了花无缺的床前,这是花无缺长这么大以来,邀月第二次产生杀了他的心思,第一次便是她将他带来移花宫的时候。
即使邀月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可这毫不妨碍她将花无缺一掌毙命。看着熟睡中小脸还带着浅淡笑意的无缺,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邀月做事果决,从不犹豫,亦不后悔,但此刻她意识到自己在为这个小小的孩子而犹豫。
邀月抬起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朝着床上熟睡的小无缺伸去,鲜血早已在白纱上凝固,但是那股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小无缺得了大姑姑给写的字,高兴得连梦都是甜的,就连梦里都飘着大姑姑身上的香气。等等,大姑姑身上的香味?
花无缺一睁眼,便看见站在他床边的邀月,他一眼便看见了邀月受伤的手臂,那白衣染血实在是让人心惊。
“大姑姑,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花无缺是那么的担心邀月,他压根就不知道邀月伸出的那只手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可惜,花无缺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被邀月立即伸手点了睡穴,昏昏睡去。
邀月以为花无缺见到她的第一眼会是害怕,会是闪躲,却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关心她,那双和那人像极了的眼里满满都是担心和焦急。邀月心下慌乱,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无缺这孩子,只好点了他的睡穴。
见到花无缺睡去,邀月才算是放下心来。
无缺是个好孩子,她确实是喝多了,昏头了,差点做下无可挽回的事。
邀月的异常,因为怜星尚在闭关,整个移花宫里无人敢说一句话,仿佛当晚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可花无缺没有忘记,屋子里还残留着大姑姑身上的香味,床前的地面上的那一滴鲜血,这一切的一切告诉花无缺,昨晚的事不是一场梦。大姑姑她真的受伤了。
单纯的孩子没有去想为什么邀月带着伤出现在他的屋里,没有去想邀月朝他伸手是想要做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大姑姑受伤了。
花无缺连早饭都不曾用,穿戴收拾好,便急匆匆的冲到了邀月的屋子里。一众宫女驻足屋前,不敢再上前一步,而花无缺却顾不得许多,大姑姑受伤了啊!
“大姑姑!”
花无缺一头冲进了邀月的屋子里,白色的纱幔飘飞,邀月正斜靠在窗前的榻上。
邀月并不想在此刻见到花无缺,可他只是个孩子,她便起身坐了起来,不想无缺这孩子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邀月还是在无缺小的时候才寥寥几次的抱过他,原来当初那么小一团已经长大了呀!
“无缺,大姑姑同你怎么说的,你的仪态呢?这么急匆匆的跑进来做什么?”
到底是对着自己养大的孩子,邀月还是多了几分耐心的。
“大姑姑,你受伤了是不是?是不是很疼?谁伤了大姑姑,无缺替你报仇!”
分明还是个小小的人儿,剑都拿不稳,心倒是不小,还替她报仇?
花无缺抱着邀月不撒手,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急得不得了。
邀月的心情不好,可听了花无缺的话,心下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可语气还是不自觉的放轻了些,哄着他。
“无缺你个傻孩子,什么人能伤了你大姑姑?你是做噩梦了吧?”
即使哄孩子,邀月的话里还是带着一种目下无尘的意味。确实,以她的武功,她不需要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花无缺不相信,还伸手想看邀月袖子下的手臂,“大姑姑,无缺不信,你伤在手臂上了,是不是?”
花无缺的小手被邀月一把抓住,邀月沉声道:“无缺,大姑姑的话,你都不信了?”
小无缺都要急哭了,一张小脸拧巴着,“大姑姑,你给我看看,看了我就信。”
“无缺你是男孩,怎么能撩女子的衣袖呢?男女有别,不可以随意给旁人看的。”
“可无缺不是旁人,无缺是大姑姑的无缺,不是旁人!”
邀月拒不妥协,任是花无缺的小脸都哭花了,她也无动于衷,只冷眼看着。
可她真的无动于衷吗?
“哭够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了。走,跟大姑姑一道用膳去。”
邀月拉着花无缺的小手,将他带出了房门,门外一众宫女终于明白少宫主在大宫主心目中地位了。连二宫主都不让轻易靠近的大宫主,此刻她正拉着少宫主的手,还要跟他一起吃饭呢。
于是,在一众宫女眼中,这少宫主就像是神仙一样,心中对花无缺更是敬佩不已。
邀月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她今天居然哄了花无缺这么久,若是叫怜星知道,怕是要大呼她姐姐被调包了吧?
其实,只是太久没有人那么单纯固执的关心她了。
邀月或许可以拒绝别人的靠近,可是花无缺是她养大的孩子,她亲眼看着这小小的一团如何的成长,如何的想要靠近她。或许,她拒绝不了他。